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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蘭説:“沃夫子的情況好像不太對,肩膀那麼僵硬,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果然,沃夫子再次舉步往回走時,膝蓋往上僵直不動,腳底踉踉蹌蹌,如同身上揹負着百十斤的重量。
段承德拉着香雪蘭的手,提着長槍,出門去接沃夫子。
當晚,月明星稀,照亮了小落水村向南的青灰石板路。村外空寂無人,兩人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在靜夜裏顯得格外驚人。很快,沃夫子蹣跚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那一瞬間,段承德
覺沃夫子的行走姿勢像一尊復活的石像,或者像恐怖電影裏從金字塔中走出來的木乃伊,每向前行走一步,都極為艱難滯澀。
“龍鱗…龍鱗…”這是雙方接近時,沃夫子嘴裏連續發出的呢喃聲。他的嘴似乎也已經僵化了,艱難地一開一闔,嘴裏的舌尖笨拙地直伸着。
香雪蘭扶住沃夫子,段承德則平端長槍,向瀘沽湖上遠眺。
湖水既平且靜,水波不興,不見游魚,呈現在眼前的,像極了一幅死氣沉沉的水墨畫。
“龍鱗…超級武…器…龍鱗,死…亡…”沃夫子嘴裏吐出的字越來越不連貫,讓人本無法理解。
段承德急問:“白衣人是誰?龍鱗是什麼?超級武器是什麼?”香雪蘭自見面起,就在探察沃夫子的脈象,此時驚詫莫名地低叫:“承德,他沒有脈象!我探不到他的脈搏跳動…”段承德愣了一下,馬上去試探沃夫子的頸側、心口兩個位置,駭然發現,沃夫子已經沒有心跳了。他與香雪蘭對望了一眼,同時從對方眼睛裏讀到了“難以置信”四個字。
脈象是一種生物信息傳遞現象,是從人體外部測量到的關於循環系統的一個信號。脈搏的形象與動態是中醫辨證的依據之一,分為浮、沉、遲、數四大類,大致有28種脈象,每一種脈象都是對人體機能的反映,都有所對應的病症範圍。正常來説,只要人還活着,就該有“脈象律動”絕不會像沃夫子這樣,毫無脈象但可以行走、説話。
“他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香雪蘭口而出。
“龍鱗…山谷…遠古…詛咒…”沃夫子的右臂抬起來,向東北面指了指。那個方向,正是環繞着瀘沽湖和小落水村的寂靜羣山。
“那些山裏有什麼?白衣人是來自山裏的?血咒是從山中發出的?如果我問對了,你就眨眨眼或是給我點別的暗示!”段承德連續發問,試圖猜透沃夫子所想的問題。糟糕的是,此刻沃夫子的面部表情是完全僵硬的,連舌頭和眼珠都轉動困難了,又怎麼能及時做出眨眼睛的動作?
段承德一手提槍,一手舉起望遠鏡,向東北羣山頂上搜索。
一公里內,山上的青石、樹木、小溪、雜草清晰可見,看不到任何動物或可疑人物。
“詛咒…毀滅…大毀滅…大毀滅…”突然間,嘩啦一聲,沃夫子平伸的手臂跌落下來,從肩膀頭到手指甲,跌成了十七八塊,在青石板路面上四散開來。
香雪蘭驚得魂飛魄散,縮手後撤,躲到段承德身後去。
沃夫子靜靜地站着,臉上的表情也凝固在似醒非醒的一刻,嘴保持着説“滅”字的扁平微張口型。
“你還好嗎?沃夫子?葉神醫?葉先生?葉大師…”段承德勉強撐住身子,氣沉丹田,腿雙微顫着釘在原地。他畢竟是個大男人,香雪蘭還需要自己保護,這時明明內心已經恐懼到了極點,也只能硬撐着。他早計算好了,只要沃夫子再有異動,無論是向前撲過來還是後撤逃離,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槍膛裏的特製達姆彈威力巨大,隨時都能撕裂一頭成年野象膛,何況是一個身無寸甲的普通人。
沃夫子沒有回應段承德,一陣風來,他搖晃了幾下,沉重地仰面倒下去,發出噗通一聲悶響,如一尊被狂風吹倒的石像。
直到現在,段承德也無法忘記小落水村外詭譎的那一幕——三小時前還跟他一起喝酒談天、身體健康如二十歲小夥子的神醫沃夫子,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石化為雕像、碎裂成石塊。這種突變,比魔術中的“大變活人”更神奇十倍,但“石像”已碎,不可能再變回神采奕奕的沃夫子。
五年過去,段承德再度回憶往事時,並沒有因為時間的逝而減緩內心的恐懼,一邊説,兩腮虯結的肌
又一邊顫抖起來。
“葉兄弟,我是眼睜睜看着令尊沃夫子的身體發生異變的。當時,我和香雪蘭只能那樣手足無措地盯着他,什麼都做不了,猶如沉浸在噩夢中一般。直到今天,我都無法解釋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怎麼會從一個好端端的人凝固成石像?”他吃力地嚥了口唾沫,背靠着牆,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空聞大師是見多識廣的佛門高僧,聽完我的敍述後,只是捻着佛珠默誦《金剛經》,沒有多説一個字,然後招呼弟子把我送過去的特殊的‘屍骨’悄悄埋葬,以後再沒提起過。”段承德講完,並沒看到葉天大驚失、咬牙切齒的樣子,不免有些愕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按理説,葉天應該做出某種過
反應才對。
“白衣人再沒出現過?”葉天問。
段承德點點頭:“沃夫子出事,我和香雪蘭第二天一早就踏上歸程,聯絡空聞大師,送還屍骨。我權衡過局面,非我族類,其心必殊。苗疆下蠱者能對毫無利害關係的沃夫子下毒手,那麼我跟香雪蘭肯定是羊入虎口一般。於是,我們顧不得其他,連夜往回趕,終於平安歸來。”
“眼下,用哪種方式去小落水村最快?”葉天淡淡地問。
“開山莊裏最好的車去,一天一夜可達。不過,現在並沒有任何線索指向瀘沽湖——”段承德剛説到這裏,前面的拐角處突然轉出來一個人,穿着黑的保安制服,低着頭,雙手託着一隻橢圓形茶盤走過來。茶盤裏,是兩杯熱氣騰騰的茶。人沒走近,凍頂烏龍的茶香已經悠悠然隨風飄了過來。
“我去瀘沽湖小落水村,看看佈下血咒的人到底在那裏留下了什麼,順便看看我父親留在這世界上的最後兩行足跡。”葉天接下茶杯,送到鼻子底下,嗅着温暖氤氲的茶香。
不查清沃夫子的死亡真相,他必定終生寢食難安。
段承德的表情變得輕鬆了一些:“那好,葉兄弟,我手下的人馬隨你挑,帶多少去都行。為救小彩和所有親人們,我甘願拋頭顱、灑熱血,扔上這渾身上下一百八十斤!”幾句話之間,他成功地把巨大的壓力一下子轉移給了葉天,然後身而退,坐山觀虎鬥。
葉天點點頭,從大理到瀘沽湖這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不近,某些地方的路況也不夠好,他的確需要兩名經驗豐富的車手,一路開車前往。
“這是什麼茶?”葉天改變了話題,因為他剛剛喝了幾口後,覺體內有幾股洶湧澎湃的力量在扭曲打架,漸漸抱成一團,硬邦邦地哽在
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這是雲南頂級凍頂烏龍茶中的一種,學名是‘十八女兒雀舌香’,俗名叫‘勾魂奪魄香’,另外坊間的食男女把它叫做‘女處的初吻’。這些名字起源於該種茶葉的奇特製造方法——採茶季剛剛開始時,敬過天地、茶神、祖宗、地行諸菩薩後,先派一羣剛滿十八歲的女孩子進入茶園採摘。當然,這些人個個都是冰清玉潔、心靈手巧的女處、她們每採下一片茶葉,都要先浸潤在舌底,用自己的唾
確保茶葉內的清香汁
從離開枝頭到進入炒制階段前毫不損失。中醫高手認為,女處的青
之源將通過唾
滲透進去,每一人的氣質
情不同,賦予茶葉的靈
也完全不同,是以一壺茶包含六十枚葉片,帶給人‘貓竄狗閃、兔滾鷹翻、神鬼青蛟破九天’的複雜動態
受,形成茶葉與飲茶者之間的微妙互動…”隨着段承德的描述,葉天胃裏有一股亂騰騰的火焰突然躥起來,向上直燒到哽嗓咽喉,向下直殺入丹田、氣海、泥丸宮。接着,一陣劇烈的絞痛傳遍了五臟六腑,令他雙手抱着小腹,彎
倒地。
“哎,好像哪裏不太對勁?”段承德也慢慢倒下,手裏的茶杯落地,半碗殘茶潑灑在一邊。
那保安抬起頭來,陰陰地笑着,在段承德的上衣內袋裏掏了兩把,摸出了一個藍絲絨縫成的小袋子。
“這就是冰蟾蜍?”他語調怪怪地問。
“你是什麼人?敢在蝴蝶山莊生事?”段承德大怒。
保安打開袋子看了一眼,隨即將袋子放進自己懷裏,順手掏出一柄無聲手槍,頂住了段承德的額頭。
葉天肚子裏的絞痛越來越猛烈,本無法提氣發力。
“噗——”保安用嘴發出開槍的聲音,撤回短槍,勾在中指上,瀟灑地轉了幾圈,湊近段承德,輕蔑地低語“我只要食指輕輕一勾,你就沒命了。不過,目前還不到殺你的時候,我只想提醒你,我們的人隨時都能要你的命。現在,你的女兒,我們帶走了,要救她,到瀘沽湖來。還有,你最好別報警,因為瀘沽湖裏的小魚們已經餓了整個冬天,都快餓瘋了。把你女兒丟下去,連頭髮絲都不會剩下。”然後,他起身後退,一晃就閃出長廊,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