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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山風斷腸驚惡耗窮途心事忍淚訪良師明亮的北斗星漸漸隱去,東方天空上已現出一片魚肚,破曉的山風似乎較平時更寒冷些。武當山“通虛堂”裏傳出了清亮悠長的磐聲,一聲聲傳開去,好像籠罩了全山。
這時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正揹負着手,沿着樹林邊上的石手路,緩步向山下走去。
這小孩正是吳戒惡,自金葉丐走後,他在山上甚是無聊,加以牽掛父叔處境,不知吉凶如何,心情十分鬱悶,似乎不大住得慣。
武當山上的道士們,皆專心潛修內功,講究淡泊寧靜,不大肯多幹預外事。吳戒惡看慣了碧雲莊上那些江湖豪傑、風塵俠士們的熱情豪放,覺得這些道土們多數外貌都是冷冷的。
戒惡不大喜歡這種人。並且以為人家嫌他來此避難,瞧他不起,以此故意冷淡,心裏很不好受。
戒惡住的地方是在觀虛堂背後一個小院落裏,這所小院名叫“眉峯小館”是謝青峯住的地方。武當山上的道士們雖多,但經常和謝青峯往來得密切的,卻也只有十餘人。在這些人之中,戒惡比較喜歡金鼎和謝青峯兩人,卻不大喜歡守靜。
守靜道人是戒惡到武當山來先認識的人。但這人卻人如其名,對誰都是冷冷的,常常坐上半天不説一句話,對戒惡也是如此,所以有時他和戒惡在一起時,戒惡便覺悶得發慌。好像有他在場,便帶來一股冷氣一樣。戒惡覺得碧雲莊上那些叔叔伯伯沒一個像他的。
謝青峯對他卻不似別的道人那麼冷淡。他好像很喜歡戒惡。很同情他的遭遇,時常叫戒惡打拳給他看,偶爾也指點他幾招。戒惡也偷偷從他那裏學得了一些武當派的招式,但謝青峯卻好像不大留意。
有一次,謝青峯和他談高了興,還特地練了一趟武當派的“九宮連環劍”給他瞧,戒惡只覺得這一趟劍法快如狂風急雨,一劍連一劍,確有雷霆萬鈞之勢。但這一套劍法太快了,他卻一手也記不住,算是白看了一次。謝青峯又很喜歡下圍棋,他保存有一盒極緻名貴的玉棋,是用白玉和黑玉製成的。謝青峯無事時便常拉戒惡下棋。
戒惡本來便於此道,因為碧雲莊上的文武判李揚便是此中名手。李揚來碧雲莊長住以後,愛下棋卻又尋不到對手,便教戒惡下棋,後來戒惡簡直就成了李揚的小棋友。他的棋藝雖不及李揚,卻比雷傑那些人高得多。在碧雲莊上也稱得起二三把好手,但和謝青峯相較之下,卻不如甚遠。最初戒惡還以為自己棋藝太差,後來聽松月説起,方知謝青峯棋藝極高,在武當山上的棋友之中,他也是一
高手,所以謝青峯從前的綽號叫作“聖手諸葛”一半是指他的劍法掌法厲害,一半也是指他的棋藝而言。
戒惡對謝青峯印象很佳,他覺得在這人身上找得出一點碧雲莊上那些叔叔伯伯們的影子,他有一點像李揚。像柳復,像裴敬亭,像金葉丐。但仔細想來,他卻又誰都不像。總之戒惡對他有些親切之。
金鼎對他雖不如謝青峯那樣關懷,但也較別的道士好得多,金鼎的態度永遠是和氣當中帶着親切,戒惡對他也很有好。
不過,最和戒惡投契的,仍推金鼎道人的徒弟松月,松月的年歲和戒惡差不多大,但對於玄門各派所知的常識卻比戒惡豐富得多。他能夠清楚説出崑崙四子的名字,又能夠分別華山,天台,點蒼各派劍法上的不同,這些都是戒惡所不懂的。但當戒惡問他知不知道天台甘明的名頭時,松月卻搖頭説不知道,不免使戒惡有些掃興。
松月最佩服的人不是他的師父金鼎道人,卻是大師伯白鶴俞一清。關於碧雲莊上的事,戒惡本極少對人提及。但時間稍久,他也向松月透了一些。松月卻很自信的説道:“我沒聽説過崑崙派有姓方的人,只聽説過赤陽子有一個女徒弟很了不起,不過想來也未必勝得過俞師伯。你不用發愁,俞師伯既然去了,便沒有辦不到的事,何況還有師祖他老人家的親筆書信呢。”戒惡不知道這白鶴俞一清的本事究竟有多大?聽松月説得這麼有把握,也有點半信半疑。
近來戒惡常常失眠,他計算期,金葉丐去黃山也該回來了,但卻至今仍無音訊。他知道這位金叔叔人極熱心,況且又是父親叔父的好友,對於碧雲莊上的事,他較任何別的事更着急,他臨走時留下一張字條,説是去黃山訪友。論理在這種時候,他決沒有這份閒情逸致去訪友閒談,而且又走得那麼匆忙。依此看來,他所找的人多半與碧雲莊之事有關。
這一來戒惡就更放心不下。每天晚上反覆思慮,越想越覺不妥。
有時他也自己安自己:父親叔父都非等閒之輩,尤其二叔父一手奪命金環,據説在武林中罕有這樣的暗器功夫。敵人雖説厲害,到底也只是耳聞,未必有什麼了不起。
再説碧雲莊上所有那麼多好功夫的叔叔伯伯們,那天裴叔叔掌溶金匣,柳叔叔水取物,這樣功夫都是少有見到的。
還有那火雷王孫天夷。據説是當今天下第一暗器名家,既是“第一”就是説沒人再比他高了。那兩個崑崙弟子不知會不會打暗器,説不定他們本未學過哩,那也就沒什麼可怕。
縱許他們也學過暗器,那是不論如何也趕不上孫天夷的。要不還叫什麼“第一暗器名家”呢?記得那天二叔説過:“別的還不要緊,這暗器功夫卻是荒疏不得的。…”可知這門功夫有多麼重要?孫天夷的暗器功夫,決不是別人比得了的。單憑他的暗器,大約也能制住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