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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分結新知花前美酒有分結新知花前美酒次甘明醒來時,已是紅
滿窗。原來他連
趕路辛苦,本已疲勞,後來初入山莊,滿懷好奇之念,老想窺探一下這個古怪地方的情形,所以先還不覺得有睡意,等到後來剛悄悄走到院中,看看院門外的花園,便被莊上巡夜弟子發覺,若不是金葉丐趕來解圍,説不定便會僵住。因此,甘明回房後打消了夜間外出之念,一睡便酣然入夢,直到近午才醒來。自己一面披衣下牀,一面暗悔初來別人莊上作客,不該貪睡。正在自怨,這時門一響,一個小廝走進來,陪笑道:“甘少爺起牀啦!昨夜睡得好麼?”甘明嗯了一聲道:“昨兒跑了一天的路,不料睡得這麼
,你們怎的不叫醒我?”那小廝道:“今兒早晨李爺來過一次,見甘少爺正睡得很
,李爺吩咐我們不可驚動。”説話間,另一個小廝捧着面盆進來。甘明匆匆漱洗。又問那先進來的小廝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小廝道:“我叫劍奴,是伺候二老爺的。”一指他的同伴道:“他叫金哥,是伺候小少爺了。”甘明道:“哦,你們還有個小少爺?”劍奴答道:“是的,我們的小少爺名叫吳戒惡。”甘明心想:怎的取這樣一個古怪名字?既不順口,又不好聽,但當着劍奴,也不好問,只笑了一笑。
這時又有一個僕人來向甘明打了一恭,説道:“李爺命小的來看看,如果甘爺已然起牀,便請到前面客堂相見。”甘明答應一聲,略整衣冠,便隨那僕人走出去。
昨夜甘明進入碧雲莊時,已經是深夜時分,後來悄悄出房,也沒停留多久。現在隨着這僕人出來,才看清楚自己昨夜住處是在與後面花園鄰接的一個小院裏,想來是專住外客的地方,甘明從昨夜遇見巡夜人的那個小門走過,進入花園,看着園中的景,不覺神思怡
。
這時正是暮,園中鮮花盛開,奇香撲鼻,加上古木參天,覺得池閣亭台,更平添一層幽趣。昨夜甘明彷彿看見一個大池塘:此時走過,才知道這園後竟有一大片水,真像一個小湖。甘明走過水邊,但見許多不知名的小鳥,在水上捉魚,見有人走近,便鑽下水去;甘明看着,覺得十分有趣。再向池中看,只覺水光遼闊,隱約任幾十丈外,有一高閣,建在水中央,池水彼岸卻看不清楚。甘明童心未除,很想在這園內多
連一會,但知道莊上主賓正等自己,怕那僕人為難,只好跟着僕人快步走去。
從花園出來,門口坐着兩個僕人,見有客人走過,齊都垂手站起,甘明暗想道:“原來僕人們都在前面。”那僕人又領着甘明走過幾個院落,才到大廳。甘明只覺得這碧雲莊規模甚大,自己隨着師父鬧天宮也到過不少地方,嘉興銀鈎陶圃,和常
賽孟嘗郭居易的住宅就算修造得極考究的了,但較之這碧雲莊可又差得多。甘明暗想,碧雲莊看來氣派倒很大,只不知主人是什麼一位人物,為何至今不見出來。
甘明肚裏尋思,已步上石階。忽然一個人從廳裏走出來,拉着甘明大笑道:“甘老弟,是不是夜來遇見花神了,怎麼睡到這般時候?”甘明一看,原來是金葉丐。金葉丐這一説,兩旁站立的三四個小廝都吃吃偷笑起來,甘明不覺紅了臉,只是笑着。金葉丐見他有點發窘,便不再説笑,攜了他的手走進大廳來,一面高聲笑道:“甘老弟,我替你來引見幾位名家。”甘明抬頭去看,屋裏高高矮矮坐了八九個人。昨山下酒店裏見過的那位書生竟也在座。李揚在主位相陪,甘明進來,忙站起身招呼。甘明對他拱了拱手,便打量眾人,只見左邊座上有一個胖和尚,身材高大,他的光頭不住幌動,在人叢裏十分觸目,甘明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些眾人正自談笑,金葉丐引甘明過來,大家便住了口朝他倆望着。李揚含笑向眾人道:“這位小哥是鬧天宮盧老的高足,昨天晚上才到的。”甘明見他並沒提到自己的名字,心裏大不高興,金葉丐見他面不豫,似已猜到他的心意,忙接着説:“這位甘小哥已盡得盧老真傳,武功可很高明,來來來,這位是嘉興府陶老英雄,甘小哥沒見過吧?”首座上一位銀鬚飄然
神奕奕的老者已含笑起身,抱拳道;“老朽陶
田,和令師倒是多年好友,上次他到嘉興來,恰巧我有事外出,沒有晤面。這次,令師沒有同來麼?”甘明聽他明説師父老友,無奈只得拜下去,陶
田連忙扶位道:“不敢當,雖然令師客氣,和我朋友相
,但我常常向他討教劍法,我可不敢對甘小哥以長輩自居,咱們只算平輩吧。”甘明紅了臉答道:“萬無此理,平時晚輩也聽家師談起過老前輩的金鈎神技,十分嚮往,只是無緣識荊。銀鈎陶叔叔我倒是見過。”陶
田聽説鬧天宮也在徒弟面前贊過自己,心中暗自得意,呵呵笑道:“和尊師的天台劍術相形之下,我這點微末薄技只算得莊家把式罷了。舍弟
圃也對我説過盧老門下有一得意弟子姓甘,不想今天遇上。”説着頓了一下,又道:“哦,咱們只顧説話,卻忘了替你引見別的朋友了。”於是他便將座中客人替甘明挨次引見一遍。這些人僅是江湖上成名英俠,甘明也來不及一一記清,只記住了三四人的名勝,大半是從前偶爾聽人提起過的。
那書生模樣的人乃是華山派的高手,姓裴名敬亭。那光頭和尚聽陶田稱呼他為鐵木大師,另外一人綽號青萍劍客,姓柳名復,是雲南點蒼派門下。其餘幾位甘明就不大
得清楚了。
甘明和眾人見過禮,傍着金葉丐坐下,那名叫金哥的小童託着一個銀盤走進來,一直走到甘明跟前放下道:“甘少爺還沒用點心呢。”甘明見銀盤裏放的是一碗冰糖燕窩和一碗清燕鴿蛋,便搖手道:“我不餓,不想吃。”金葉丐低聲道:“這是碧雲莊待客的規矩,你好歹吃些,誰叫你起得這麼晚呢?”甘明肚裏暗罵,偏有這許多臭排場,倒像什麼王侯府第一樣。只得賭氣一般將燕窩鴿蛋三扒兩撥吃光,再一偷看眾人,大家正在談論莊主壽辰的事,並無人注意自己。
只聽得青萍劍俠柳復説道:“明便是吳二哥壽辰正
,怎的九姑還不曾回來呢?”裴敬亭接口道:“想來今
也該到了,吳九姑手足情深,兩位兄長的生
她向來是必到的。”李揚恰待説什麼,忽然看見一個僕人託着一張紅紙拜帖匆匆進來,稟道:“泰山有客到。”李揚接過帖子一看,忙對眾人笑道:“諸位請定坐,在下去去便來。”鐵木大師忙道:“是泰山俠隱夏老前輩駕到嗎?”李揚道:“不是,來的是八龍里的馮陳二位。”説罷向眾人道聲失陪,便急步走了出去。
甘明不知泰山八龍是一些什麼人物?便悄聲向金葉丐打聽,金葉丐詫異道:“你連泰山俠隱夏一尊也不知道?此老在武林中威名極盛,門下弟子共有八人,皆是以龍為名,所以有泰山八龍之稱。不想他們也來賀壽。”金葉丐正説着話,外面一陣腳步聲,李楊已陪着兩人進來。當先一人是淡黃麪皮,上留着一撮短鬍子,後面那人卻面白無鬚。一進了門來,李揚便忙着替大家引見。甘明才知道那淡黃麪皮的,是泰山八龍里的老四,名叫馮卧龍,後面那個則是老七,名叫陳雲龍。
這兩人進門之後,和眾人敍了幾句客套,便對李揚道:“請李爺領我們到壽堂去吧。”甘明心裏暗想,糟糕,究竟人家懂規矩,知道莊主閉關三,就先去壽堂行禮,我昨夜卻忘了這一點。金葉丐起立笑道:“甘老弟,咱們昨夜到得晚,現也去壽堂上轉一趟吧。”甘明連聲道好。五人便走往壽堂。
這壽堂設在廳後大院的正房中,掛着壽幔,兩旁几案上也擺着許多壽糕壽桃之類。馮陳二人由李揚陪着走進去,裏面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已上來,向客人長揖道:“家父和家叔囑咐過,請各位前輩在此作數
小聚,拜壽萬不敢當。”馬陳二人客套幾句。金葉丐卻笑道:“主人未出來我們還是當面再賀好了。來,來,來,你這個小主人快見見這位小客人。”那孩子也已看見金葉丐與甘明在馮陳李三人身後,忙過來向金葉丐施禮笑道:“金叔叔昨夜到的,怎麼不早叫我出來,這位想就是盧老前輩門下的甘大哥了?”金葉丐向甘明笑道:“這位便是這裏的小主人,名叫吳戒惡,你們兩個可以多多親近。”甘明見這孩子氣宇不凡,又極謙和知禮,心裏頗有好
。便笑道:“我早聽人説到過你了,你就是這裏的少莊主吧?”吳戒惡一面謙遜幾句,一面笑問:“甘大哥怎會聽人説到過我?是準?”甘明想了一想道:“我是聽劍奴談起過。”金葉丐大笑。吳戒惡也忍不住笑了,又道:“我昨晚聽人説起盧老門下有一位貴客來此,武功非常之好,而且還有一匹寶馬。”甘明謙遜道:“我的武功談不上,馬倒是有一匹。”吳戒惡笑笑説道:“這兩天我最忙了,甘大哥隨便玩玩,等我一有閒暇,咱們立後山去看看。”金葉丐囑咐道:“待會兒吃酒時你得來一趟,你父親叔叔不能到場,你總得算個主人,知不知道?”吳戒惡點頭道:“是啦。唉,真是夠忙的,我還得看婆子打掃姑姑的屋子呢,八成她是今天到。好啦,甘大哥,咱們回頭見。”説罷拱一拱手,便回頭走去,甘明瞧他走路神態,似乎武功頗有
底,心想這小孩倒值得
一
。
回到大廳裏,眾人談笑正歡。這時整個碧雲莊逐漸熱鬧起來,賀客也陸續來了兩三位,其中一位便是後山烈炬主的兄弟,火龍神君嶺不
,帶了二十幾名苗卒,抬着豬牛賀禮,鬧鬧嚷嚷的倒也別開生面。
碧雲莊除開丫頭婆子不算,家丁奴僕,連帶吳氏雙雄門下徒弟在內,也有三四十健壯男丁,以此雖然碧雲莊地勢極為不便,但辦起壽筵來,似較城市更勝幾分。
少頃筵席擺開,眾人入座,推讓一番,仍舊陶田坐了首席,兩旁是裴敬亭和鐵木僧,裴敬亭的肩下坐的是青萍劍客柳復,鐵木憎分邊則坐的金葉丐,甘明卻被安在火龍神君嶺不
旁。
這嶺不倒是個識貨的人,他見來拜壽的眾人當中,只有甘明一人是小孩,卻又頗受人尊重,便猜到他來歷不尋常,在席上頗和甘明拉
情,頻頻敬酒。只是一個浙江人,一個是貴州苗人,漢語甚生,談起話來不十分方便。雖然如此,甘明也十分高興,再加上喝了兩杯酒,更手指腳劃,説個不休。
席間鐵木僧忽然大聲笑道:“如今的世界真是顛倒啦,我這當和尚的就從來沒閉關過。
這兩位吳施主卻顛倒閉起關來了,把我們這一行生意都搶去啦。”眾人聽了大笑不止。裴敬亭卻微笑道:“鐵木大師這話未免欠通,古人所謂閉門思過,這種情形在讀書人中也是常見,倒並不是佛家的坐禪關,一坐經年,大師別錯了。”鐵木僧呵呵大笑道:“裴施主高論,十分佩服,貧僧不解詩書,信口胡説,該罰,該罰。”説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陶
田道:“據我所知,吳氏昆仲自十幾年前退出江湖之後,便年年如此,逢吳二哥生
前三
,便閉户不出,靜居思過,剛才裴兄説得好,在讀書人當中,這種情形不算奇怪,我也記得有兩句話:“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道人非。”難得的是他二位都是武林中人。又退出江湖多年,尚且如此自愛,無怪乎天下豪傑提到碧雲莊,都十分欽佩。”陳雲龍接口道:“陶老前輩説得是,家師也常常稱道這裏的二位莊主,是武林中的君子人物。”鐵木僧“咳”了一聲道:“照我看來,什麼閉關靜坐都是多事,世法如夢,萬相皆空,本來便無一物,又何必慎之,守之,思之,悔之,自己再添些事?”柳復也笑道:“我也有此意,以我而論,多年以來,喪命在我青萍劍下的惡人也不知凡幾,其中也難免有下手失當的。我要靜坐思起過來,那就無
不思,無時不思了。我是隻行心之所安。”金葉丐道:“這話也不盡然,有些人行事不拘小節,有的卻矯枉寧可過正,二位莊主這種閉關靜思,想來也是慎之於始意思。”眾人正在紛紛議論,李楊笑哈哈的走進來,鐵木僧和金葉丐首先嚷道:“你是半個主人,跑到那裏去了,這時才來?叫我們無法安席,罰酒,罰酒。”李楊笑道:“該罰,該罰,不過請諸位暫時留量,少時再罰。”一擺手,小廝們上來撤去杯盤,另換上温水裏浸過的銀盃銀壺。李揚親自提壺在每人面前斟上一杯.眾人看那酒琥珀顏
,嘗在口裏香醇無比,同聲讚美。金葉丐笑道:“這該是碧雲莊裏的一寶了。”陶
田呵呵笑道:“金老哥枉自稱酒中神仙,怎的嘗不出來?這是上好的百花酒,釀成後埋在地下,至少在百年左右,碧雲莊通共也不到二十年,豈能出這樣陳年老酒?定然不是莊中的酒。”李揚拍手笑道:“果然陶老前輩能識貨。”回顧火龍神君嶺不
道:“嶺大哥送這份重禮倒不也冤枉。”嶺不
大身道:“酒是家兄烈炬
主命小弟送來的,一者替莊主上壽,二者款待各位英雄,據家兄談起,這酒理在地下已有一百二十餘年,也不知確不確。”眾人一聽都鬨然致謝,李揚又道:“適才小弟便是看他們開封温酒,故爾來遲一步,失禮之至。”説着端起酒來喝乾。
裴敬事道:“這樣説來,倒錯怪李兄了,全是鐵金二公之過,該各罰一杯。”鐵木僧笑道:“不知不罪,不罰也罷。”金葉丐卻道“鐵師兄,不罰無以對主人,反正這百年佳釀,多吃是福氣。”説着咕碌碌喝了三杯,連道:“好香!”鐵木增也只得跟着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