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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就給你蟲老姊。”
“得了,你還有d·h·吳呢——”
“d·h·吳?吐血!”莎莎和她們貧嘴個沒完,以掩飾着心虛,一邊抓起梳子輕描淡寫兩下,鏡子前更不敢多留,嘻嘻笑笑中瀟灑地出了寢室。心中可老是惦記着鏡子裏的一瞥,單眼皮腫腫的,像才睡覺起來,皮膚也黃黃青青,雖然知道是光燈不好,到底還是叫人十分不如意。
她一路步下樓梯,想着絲昨天才被王金土約出去,劈頭王金土就説:“鄙人化工三,王金土。電腦擇偶的。”
絲好冤哪,直叫明明電腦擇友的,幾時叫他變成擇偶來。可是
絲仍是高興的,首先一百七十四公分,足足夠稱心了。這年頭,女生都要一百七十公分以上的,真是供不應求。她這麼走着,一步踏一步,叫自己要非常柔和沉靜,如她所填的本人資料,儀表,端莊;
格傾向,適中偏外向。玻璃門外面幾盞水銀燈,撒得走廊磨石子地上一片青白,好些男生歪歪斜斜地散佈在那裏,盡是來到女生宿舍前,不知如何處置自己。
莎莎小心走着伸展台的步子出門來,老早看準立在石欄邊一位瘦高個兒,她正遲疑該如何聯搭上,已經很清脆地開了腔:“李慕雲是哪一位?”説完,她都驚喜自己的風采如此落落大派。
男生們望着她,那瘦高兒似乎動了動,卻又並無前來的意思。她有點難堪,便向那男孩:“李慕雲找——”她頓了頓,沒想到要説出自己的姓名竟是如此狼狽:“左莎莎的嗎?”他走上梯階,一臉尷尬,使莎莎都很不自在,有點生氣起來。
“水利三——”莎莎等着他報出名字,他卻沒有下文,只見臉越發漲得通紅,左顧右盼,很不安的。
“噯,我曉得。”
“你呢?”
“史二。”莎莎想電腦回信上明白有的。
“史二。嘿,有位女孩,叫,叫什麼——”他忽然地故作輕鬆來,想把僵局打破。
“楊——對了,楊華,我妹妹的同學,是不是在你們班上?”
“噯,她在a班,我是b班。”兩人便談了好一會兒楊華,其實她原是個不相干的。
莊敬館的女生進進出出,莎莎和他立在那裏,像面櫥窗,真是百般不對。男孩最後下了決心,倒一口氣説:“晚上沒事吧?”莎莎笑
的:“你要昨天來,我就沒空了。”
“嗯。去藍屋坐吧?”走下石階,莎莎不覺抬頭望望五o三,寢室窗口擠了兩個黑影,蟲的聲音喊:“goodluck,莎莎。”他們假裝沒有聽見,避免想到電腦擇友那檔事。邂逅在曉得條件之先,最是純情的;本人資料、對方資料這些東西,該是老男處老女處去搞的玩意兒,因此着實要叫人羞慚。
慕雲穿一件雪白長袖襯衫,外罩背心,貼在身上非常熨當的,像綠茵茵的草坪上,英國紳士持着酒杯。莎莎偷望了一眼他黑暗中的側臉,架着副眼鏡,頭髮並不鬈曲,可是很好。
藍屋裏面,音樂瀉得一室,如七彩旋轉木馬的滑動,慕雲低聲
誦:“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莎莎也沒怎麼留意他念些什麼,聽着他的嗓子,是屬於維也納少年合唱團男高音的那種,帶一些
的神經質,正好配他那副金邊眼鏡。她一直垂着眼微笑,靜靜地看馬克杯裏的咖啡,攪動着湯匙,久久才端起來喝一口,她那單眼皮有點吊梢,
黃的薄綢襯衫在頸子前結了一個大蝴蝶結,擁簇得一張臉圓飽飽的,越發是京戲裏的番邦公主了。
慕雲談到存在的本質與迴歸。她便很適當地將它轉到尼采和他的《悲劇的誕生》,阿波羅是理智的象徵,狄奧尼索斯則是情的化身,理智與
情的如何平衡,乃成為人類世世代代追尋的理想。她一字一句説着,不亢不卑,説罷,彷彿自覺越了身份似的,很抱歉地笑了笑:“我是亂講一通呢。”小桌上一隻白
雕花的長頸花瓶,
着盛開的玫瑰,有暗香浮動。落地長窗一律垂下鏤空鈎花紗質窗簾,玻璃的黝黑深處,映着他們的剪影。
莎莎整個晚上只説了那麼一段話,差不多要付賬時,她卻突然生動起來,兩手扳住桌沿,身體整面前傾過去,帶着孩子氣的親狎説:“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先答應好不好?”慕雲馬上斂容端坐:“要求?什麼要求?”
“你先答應。”他考慮着,警覺而有趣地,然後故意誇張地,一拳擊在桌上:“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