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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龍福海並不覺得萬漢山一案能亂天州陣勢。
羅成是添了威風。二十個縣區現在見了羅成,可能會乖馴幾分。這次補發教師工資,全市一下子水分擠幹了。羅成抓的其他幾項工作,在二十個縣區也有點雷厲風行的意思,知道羅成惹不得。就在市委市政府內,羅成好像也拔了份。他要罷免萬漢山,龍福海要保萬漢山,最終萬漢山鋃鐺入獄垮了台,擱在臉皮點的市委書記頭上,這事多少會噎得有一陣氣不壯。特別在老百姓中,羅成名字越來越響。這都是動搖龍福海第一把手權威的事情。
但是,龍福海就是龍福海,搞政治就不能臉皮這麼。你要覺得自己理虧,你就真理虧了。你要覺得自己氣短,你便走到哪兒都氣短。如果你覺得理不虧氣不短,別人察言觀
幾天,也便真認為你理長氣
了。一個人先要鎮得住自己,就能鎮得住周圍一班人。鎮得住一班人,就能鎮得住整個局面。
萬漢山這個包袱他才不扛着,肩一滑就順到一邊。
他依然十分第一把手指全面。該開常委會就召開常委會,該聽穩定社會領導組彙報,便聽他們彙報,該指示紀簡明和孫大治抓緊處理萬漢山一案,就一一指示他們。他永遠代表整個常委會行使權力。對太子縣二百多名幹部行賄買官,他指示清查速戰速決,該嚴肅處分就嚴肅處分,該寬大處理就寬大處理,他的指示不偏不倚恰當好處。他沒有因為萬漢山案使自己第一把手領導權有一絲空缺。沒有幾天,他在常委會上已經開始理直氣壯地批評市委組織部在當時提拔萬漢山問題上沒有把好關,他還語重心長地指着紀簡明説:“看來我們的紀檢委以後還要當一隻勤快貓,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時執勤,不能讓老鼠跑來跑去。”當他把自己的氣勢做足後,還能三言兩語表揚羅成:“萬漢山一事,你新來乍到卻比我們看得更準。”羅成只能説:“這還多虧小偷幫了忙,要不萬漢山的問題也不能發現得這麼徹底。”龍福海仰身氣勢飽滿地笑了。常委一班人也跟着不同程度地笑了。他一伸雙手將常委會一班人都抄在自己領導下通吃:“我説天州市常委這一班人就很不錯,有唱紅臉的有唱黑臉的,有唱生的有唱旦的,什麼問題大家都能暢所言。我當書記的不過是牽頭人,把大家的智慧組合在一起。另外上通下達,往省委多跑動一些,讓大家的成績不被埋沒。
龍福海坐鎮住常委一班人,就開始坐鎮整個局面。
他幾乎天天出席各種大會。全市副縣處級以上全體幹部參加的經濟工作會議,他遮天蓋地講了一多半時間,留下一小半空餘讓羅成和會議其他程序均分。有關開發旅遊的會議,保護森林的會議,夏天抗旱防洪的會議,還包括六一兒童節全市少先隊在解放廣場向先烈宣誓的會議,他都不辭辛苦去參加。包括天州一座賓館的奠基,他也是一請就到。他拿着鐵鍬往奠基石上培土的鏡頭登在報紙第一版,電視新聞更是由始至終。
他把宣傳部長張宣德白天叫到辦公室,晚上叫到家裏,做着各種指示。
現在,他看着電視新聞和天州報滿意了。
天州市老百姓因為越來越少在電視報紙上見到羅成,反而開始疑惑羅成是不是出了問題。
6月15是天州解放
,紀念大會省委書記夏光遠親自來參加了。
這給龍福海提供了一個機會。他再一次恰到好處地表演了市委書記的老道。
紀念活動剛剛結束,龍福海對夏光遠説,請允許他介紹一下天州市常委一班人。夏光遠很有風度地點點頭:“應該的。”龍福海指着自己和羅成:“我們二位就免了,都是夏書記悉的人頭,我們的長短,你比我們自己還清楚。”夏光遠説:“你們二位不要搞龍虎鬥,要搞強強合作。”龍福海笑着説:“羅成是一員虎將,這一陣抓補發教師拖欠工資就很有成效。”他接着指了指許懷琴:“這位是副書記許懷琴,夏書記肯定也是瞭解的。”夏光遠伸手握了握,點頭説:“她去省裏開會多,算
悉人頭。”龍福海説:“她是分管組織、幹部的副書記,去年前分管宣傳文教衞生的副書記突然因病去世,她暫時把這一攤也兼起來了。一個人幹着兩個副書記,很辛苦。”夏光遠揹着手點點頭:“這還要慢慢調整。”龍福海一下沒有看到孫大治:“我也不一定按職務大小介紹了,這一位,”他就近將站在一旁的龔青璉拉過來“叫龔青璉,分管着教育,還分管着工青婦統戰。他的名字很有意思,管着工會青年團婦聯,諧音就是龔青璉。”夏光遠握着龔青璉的手笑了:“要是叫龔青富,那諧音就諧得更標準了。”龔青璉與周圍的人都配合地笑了。龍福海不失時機地説:“這是我們常委中年紀最輕學歷最高的,作風好能力強,以後是最有發展前途的。”夏光遠點點頭,對龔青璉説:“你們龍書記對你評價很高嘛。”龔青璉笑得一臉燦爛。
龍福海這才又發現了孫大治,説:“這位也是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估計夏書記對他也是人
面。”夏光遠握着孫大治的手説:“這我當然
人
面,他過去就是省委機關下到你們天州的。”孫大治一笑:“一來七八年了。”龍福海又把等在一旁的賈尚文拉過來:“這位夏書記肯定還不太
,叫賈尚文,原來是常務副市長,去年又提了市委副書記。”夏光遠點點頭:“現在常委這邊分管什麼?”龍福海説:“還沒定。”他指了指一旁的羅成説:“前任市長調走後,不知道省裏會派這個強有力的市長來天州加強我們力量。我原來考慮就地取材的話,尚文很合適。現在羅成來了,常委分工大概還要調整。”夏光遠説:“這你們和省委組織部具體彙報研究。”賈尚文得了這幾句,圓胖的臉笑得透了紅。
龍福海又介紹紀簡明:“這是市紀檢委書記紀簡明,您聽他的名字有什麼講頭?”夏光遠握着紀簡明,指點着他説:“紀簡明紀簡明,一紀檢,就清明。”龍福海帶頭配合着哈哈大笑了,笑完指着紀簡明説:“作風嚴謹,天州第一。這一陣抓萬漢山的案子,抓得很得力,進展迅速。”龍福海又將市人大常委會主任範人達、市政協主席蔣政和介紹給夏光遠。
最後介紹馬立鳳:“這是新進常委的馬立鳳,擔任秘書長,還兼着辦公廳一攤機關事務,這夏書記也是見過面的。”夏光遠握了握馬立鳳:“比阿慶嫂還阿慶嫂就是她吧?”龍福海帶頭與眾人又都哈哈大笑。
笑完了,龍福海看見不遠處的關雲山,伸手招他過來,對夏光遠介紹:“這位是公安局長關雲山,這次您和省委領導來的安全,就都他管了。關雲山和關雲長只差一個字,外號關雲長,您看他像不像?”夏光遠握着關雲山説:“有了關雲長保駕,我們就高枕無憂了。”龍福海又帶頭哈哈大笑,笑得夏無遠也對自己的風趣滿意地笑了。
龍福海知道自己今天大獲全勝。
省委書記夏光遠一行人離開天州了。
龍福海回到辦公室還餘興未已,他擺了擺手,馬立鳳立刻把辦公室裏屋門關上,在沙發上坐下,豎起耳朵。龍福海雷霆大怒時,她要當好出氣筒。龍福海興高彩烈時,她要當好小喇叭。龍福海果然吹開了。他拿起架勢,在辦公室裏走了幾個一統江山的戲步,還沒頭沒尾地哼了幾句戲文,一下收住説:“你知道我今天這一番功夫下在哪兒了嗎?”馬立鳳恭聽着。龍福海打着手勢説:“這就叫拿出一班人哄省委書記高興,又借了省委書記把大家都撥拉順。”馬立鳳説:“這一招是高明。我看羅成站在一旁憋青了一張臉,還得賠着笑。你這下子就把他壓得連氣都不過來了。”這個馬
拍得很有當量級,龍福海像喝了一瓶高度白酒,興頭火熱起來:“我把一班人各個説到。你沒看龔青璉、賈尚文美得悠哉遊哉,關雲山是頭一回握省委書記手,還不得
念我的引薦?紀簡明今天這麼
臉,還不相信只有靠我龍福海才能站穩了?”馬立鳳説:“你連羅成都表揚到,第一把手真是當足了。”龍福海開懷大笑:“你這個喇叭吹得很到位。”龍福海比劃夠了,仰到轉椅裏,一派談古論今地説道:“咱們市常委這個班子一直不到位。賈尚文一個副書記還委委屈屈當副市長,這是一個不合理。分管宣傳文教的副書記去世了,現在由許懷琴兼管着,她還差不多算個常務副書記,等於一個人當了三個副書記,這是第二個不合理。第三個,組織部長原來是許懷琴兼着,現在有了代她的,還沒當上常委。第四,張宣德宣傳部長沒當上常委也有點冤。其餘不合理還不少。你當上常委,總算解決了一個不合理。常委班子我還要重新調配重新跑。我一抓這些事,這些人頭就都乖乖的了。”馬立鳳問:“你想怎麼調配常委班子?”龍福海説:“我早就研究透了,一個地市級常委班子,‘五六二’,五個加六個加二個,也就是十三個人最合適。‘五’是指一正四副五個書記。書記全面負責,副書記四個刨去一個當市長,剩下三個一個負責組織、幹部、羣眾團體和紀檢,一個負責宣傳、文教、衞生、統戰之類,一個就是常務副書記,協助書記負責市委
常工作,同時可以負責政法、機關、辦公廳等。這是五個書記的分工。‘六’是指六個常委,一對二對應着書記和市長之外的那三個副書記。這六個常委,組織部長一個,宣傳部長一個,政法委書記一個,紀檢委書記一個,管教育一個,秘書長一個。最後‘二’,又是兩個常委,一個人大主任,一個政協主席。”馬立鳳問:“三個副書記和六個常委一對二什麼意思?”龍福海説:“負責組織和紀檢的書記下邊對應兩個常委,一個組織部長,一個紀檢委書記。分管宣傳文教的副書記下邊對應兩個常委,一個宣傳部長,一個教育常委。常務副書記下邊對應兩個常委,政法委書記和秘書長。你看,這有多合理。”馬立鳳問:“你打算安排哪些人頭?”龍福海説:“五個書記副書記這樣安排:我當然還是書記。羅成暫時還算市長。許懷琴還是負責組織幹部。宣傳文教這一攤,可以讓賈尚文負責。本來賈尚文當副市長可以從下邊夾上來,把羅成夾走。如果羅成一天兩天夾不走,恐怕穩不住賈尚文,讓他上來負責宣傳文化這一攤就是了。孫大治早晚要走,龔青璉可以提上來當個副書記。龔青璉上來,不光是管了政法委,可以讓他當常務副書記。”馬立鳳問:“你對龔青璉這麼看重嗎?”龍福海説:“龔青璉原來就是我提拔的,這次如果一下把他提成常務副書記,他肯定
恩不盡。再説他年輕,
底沒有賈尚文、許懷琴深,不會尾大不掉。常務副書記這個位置,絕不能放一個
基太深、老謀深算的人,要不你就控制不住他。五六二,五個書記講了。二是人大主任、政協主席兩個常委不動。剩下那六個常委,你和紀簡明已經是常委。張宣德要是聽話了,就讓他進常委。以後孫大治走了,再選一個人當政法委書記進常委。組織部長原來是許懷琴兼着,現在有了代部長,扶正以後進常委。再進一個常委管教育。這五六二就算全了。”龍福海説着站起來揹着手踱開步,踱了一會兒站住説:“用人是最大的本事。譬如你進常委當秘書長最合適,有你在下面幫我夾着常務副書記,這個常務副書記就不能把我架空。你懂這奧秘嗎?我有一個副書記,副書記下面就要有常委幫我夾住他。這叫夾而治之。除了夾而治之,是分而治之,幾個副書記之間要相互制約,絕對不能團團夥夥。夾而治之、分而治之結合在一起,就萬無一失。”馬立鳳問:“你怎麼用分而治之夾而治之對付羅成?”龍福海説:“孫大治以後一走,龔青璉提上來當常務副書記,賈尚文當宣傳文教副書記,加上許懷琴,在書記辦公會上就很容易對羅成分而治之了。只不過賈尚文如果不當副市長了,從下面夾羅成的力量就不夠,還要在副市長的人頭上調配一下。這個羅成是難治一點,不過,老虎夾子總比老虎厲害。”晚飯後,龍福海剛在客廳坐定,孫大治來了,坐下説:“萬漢山在監獄裏託人帶話,讓你救救他。”龍福海
着煙:“他倒想得好,犯下這麼大罪誰能救他?”孫大治瞟了一下白寶珍。白寶珍低着眼不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