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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妹皺眉道:“你敲了門?”
“敲了。”張寧一本正經道。他説罷隨意地就在書案前坐下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現一樣,更不看一眼剛才小妹東西的被子“路過你這裏,進來喝口茶,也好與你説説話,最近忙着事都沒顧得上搭理你。”小妹回頭一看“爐子上的水正巧燒開沒多久,你坐會兒。”等她轉身去泡茶,張寧便不慌不忙地悄悄站起來,順手伸進被子裏就把她藏的東西掏出來了。
翻看一看,原來是市井書店中常見的那種小冊子,而且還帶圖。他隨手翻看了幾頁,
覺沒什麼質量,而且
圖是黑白墨線印的,十分
劣,也就只能辨別出兩個人幹那事用什麼姿勢罷了。
他便開口説道:“誰給你的書,這圖畫得也太差了,我記得有彩畫的。”小妹這才發覺,嘣地把水壺丟下就跑了過來,一把將小書奪走:“哥哥,你好討厭!”
“這又沒啥大不了的,藏藏作甚?”張寧道。小妹見他沒有責怪,這才不高興地翹起嘴道:“我從顧姐姐那裏拿的,看着新奇,所以、所以…”張寧不以為意,只道:“這王宮裏人多,不叫別人看到了就好。”
“我知道的。”小妹紅撲撲一張臉“我才想起叫哥哥發現不要緊…反正你也對人家做過壞事。”張寧還是在想着羅麼娘,眼前又有張小妹,他心道:很多女子一開始都是小妹這樣清純的罷,看本小書還羞臊得不得了,不過她只要一離開庇護所,被欺騙被踐踏,見識了風雨便會重新成長。
他不伸出手將張小妹的小手捧住,情緒不穩,看着她道:“我本應該就姓朱,你姓張。雖然我們兄妹如果太明目張膽、世人仍然會詬病,但這都沒關係的。你就留在我的身邊,你相信我不會背叛你麼?”張小妹的目光温柔起來,不假思索就使勁點頭:“我當然信的,哥哥還用問?”***揚州的住宅不是楊士奇的家,他的家在京師,但作為首輔大臣住的地方就不應該被什麼廠衞軍士或刀筆吏隨便闖進來的,這是作為大臣起碼的尊嚴和威信。
可事情恰恰就發生了,廠衞明目張膽地衝進府上搜查,並抓走一個奴婢。如果沒有皇帝的首肯,這幫廠衞番子絕對不敢擅闖大臣家。不然一個參與統治帝國的重臣連起碼保障都沒有,還要大臣作甚,叫那些宦官番子去管理國家算了!
楊士奇已經覺到了事情不妙。沒過兩天,朝廷眾官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內部,紛紛針對楊士奇掀起了風
。首先發難的地方就是楊士奇的兒子,這個開局完全在楊士奇的意料之中,因為兒子本來也是他的軟肋。
他有個兒子叫楊稷,脾氣暴躁又狂妄自大,或許是楊士奇從兒子小時就過於愛護、管教不太嚴厲的關係,此子長大了更加猖狂,又依仗老子的聲威,自然為非作歹,光是打架傷人欺男霸女有案可查就是十幾起,其中還有致殘的。
實際上楊士奇確實也每次都給他擦股擺平了事端,這也沒辦法,難道作為父親能親眼看着獨子被繩之以法,依律處斬或是走上九死一生的
放邊疆之路?
其實每次出事過後,楊士奇都會教訓兒子,甚至吊起來打過。但這種懲罰對於養成習的兒子顯然已經效果不大了,楊稷骨子裏就知道出了天大的事都有個牛氣的老子,遇事自然就沒啥好怕的。
這種事雖然影響不好,但一直是無傷大雅的,只要沒出命案,總有辦法平息。朝裏當然沒人無事揪住楊士奇的兒子不放,能給面子就給了。對於皇帝和朝廷來説,一個賢能的大臣與一個為非作歹的小子相比,顯然是前者更加重要。
不過這只是風平靜的時候沒事,一旦勢頭不好,大夥兒就正好抓住這一點開始攻擊。楊稷的斑斑惡跡,確實也有案可查事實確鑿,拿這事兒發難真是立足就處於不敗之地。
楊士奇其實對兒子已經很不喜歡了,相比之下他覺得養女還乖巧懂事得多。可是楊士奇經過了生母改嫁,寄居繼父家的生活磨礪,內心最看重的還是親生兒子,那是楊家之後。
但這回攻擊的是楊稷,楊稷卻不是事情的本質。一向招他寵愛的羅麼娘更讓他不放心。抓走的丫鬟就是羅麼娘的貼身丫頭,廠衞番子進府後好像還搜查了羅麼娘住的閨房,拿走了她的字跡。
種種跡象表明,這事極可能與羅麼娘有關。楊士奇已經顧不得養女的自尊或者臉面了,再次喚人去叫羅麼娘到書房問話。
“你是不是和張寧的人有聯繫?”楊士奇直截了當地質問,語氣已經比平常嚴厲得多。羅麼娘有些惶恐,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承認了。楊士奇嘆息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走錯了一步,當初就不該將就顧惜羅麼娘的主見,早就該把她嫁了…
或許皇帝對自己的疑心,很大的原因就是在羅麼娘身上。羅麼娘以前和叛軍首領張寧有過婚約,雖然後來解除了,可一個大姑娘年過二十了還養在家裏,怎叫人不覺得奇怪,難道是舊情未了?
在大事上楊士奇從不糊塗,可在家事小事上卻常犯糊塗,這回就是最簡單的錯誤。楊士奇的語氣更加嚴厲起來:“你見他的人作甚?”羅麼娘膽量一向很大而且很有主見,獨獨有懼怕又尊敬的人,就是養父楊士奇。
她面對楊士奇這樣的質問,方寸驟亂,怯生生地答道:“他派人到揚州辦事,順帶捎帶一封書信過來,然後那些人在揚州不,也想讓我幫忙安頓一下。”
“辦什麼事?”楊士奇今天也沒有往常的淡然和和藹,問話短促生硬。羅麼娘答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只是無意中被他們撞見,後來怕父親被牽連,也不願意去見面了,更未幫上忙。只是覺得應該言語一聲,才派了小翠去告訴他們,不去赴約。”楊士奇道:“你是不是叫小翠捎了字,而且是親筆寫的字?”一瞬間羅麼娘覺得整個禍事的責任都會落到她的肩上,心裏着實承擔不起。在外人面前的冷傲並不足以證明她的強大,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承擔這樣的大事?
事關首輔大臣一家,甚至朝中許多官僚的前程。叫人怎麼承擔?一死了之叫擔當負責麼?
“沒有!”羅麼娘使勁搖頭,眼淚已經含在眼眶裏了。
楊士奇突然心腸硬了,不為所動,再度強調道:“真的沒有?”
“沒有,真的沒有!我又不認識那些人,派小翠過去言語一聲,説我不去赴約了,只不過是看在張寧的份上。”羅麼娘直呼其名,心裏突然對這個人生出莫大的恨意。正如楊士奇所慮,廠衞抓走了小翠並帶走了羅麼娘的字跡,羅麼娘也意識到自己帶過去的書信應該落到廠衞手裏了…
而且桃花仙子問過王狗兒的事,自己還告訴她要找王狗兒應該先找太監王振,以及如何找到王振。
當時卻沒進一步追探,桃花仙子找王狗兒作甚?張寧的人又是如何和朝廷廠衞有來往勾結的?羅麼娘的恨是這一切罪責竟然落到自己一個人頭上,但心裏還有一種更難受的情緒,那便是背叛。
如果你本來就對他有心理提防,就算被算計也也不會如此難過。但被自己信任的人出賣背叛,大約是最難過的受之一。
整個人對時間萬物的看法彷彿都在一瞬間改變了。楊士奇又嘆了一起,態度稍稍緩和了一些“其實這事終究不該怪你,該來的遲早會來,不過一件小事能將其提早觸發而已,給了別人藉口由頭。”
“父親讓以死謝罪罷,唯有用命報答多年撫養之恩。”羅麼娘面如死灰,失落絕望的情緒完全表現在了臉上。楊士奇忙道:“萬萬不可!要不是看不開,有什麼用於事何補?”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羅麼娘茫然道。
“該怎麼辦…”楊士奇了
手,無奈道“既然沒找到應對之策,最好還是以不變應萬變。”都到了這一步,就算是楊士奇能有啥辦法?他的能量來自於威信名望、人脈和多年積累的地位,但現在皇帝要收回地位,朝中同僚個個為了避嫌作出姿態攻擊他的兒子楊稷,人脈也不可靠了,那還剩什麼解決問題的能力…
以前有什麼事,比如是楊榮管的範圍,打聲招呼就解決了,現在給楊榮打聲招呼看他買不買賬。就在這時,只見管家走到了書房外面,輕輕咳了一聲。楊士奇便招呼他進來説話。管家稟報道:“門外有個婦人求見。老奴不認識,要了名帖。”楊士奇隨口道:“這種時候誰還會派人過來拜訪?”説着接過名帖,念道“桃花仙子?”羅麼娘一聽,急忙説道:“此人我認識的…”楊士奇很快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拈了一下鬍鬚,猶豫了一番開口道:“這些人不知死活,竟然徑直登門造訪,是引項待戮還是要授人以柄?趕緊把人轟走!”但羅麼娘不這麼認為,她覺得事到如今了連家父都沒辦法,反正是坐以待斃,為何不聽聽那邊的人怎麼説?
而且她心裏也有一肚子疑問,真想當面質問桃花仙子。接着楊士奇叮囑一番,嚴令羅麼娘不能擅自出門,不要再生事端。他不能將羅麼娘鎖在家裏,這種事楊士奇不會做,況且又是對羅麼娘…
若羅麼娘是個不知世務上當受騙的閨女,也許倒可以將她關起來。暫住的楊家宅邸自然是擋不住羅麼娘的,她在幾年前就可以獨自來往南京辦危險之事,要進出悉的楊府簡直是輕而易舉。
當天深夜,月亮星星皆無,她便摸準一處沒有燈的角落,穿着一身夜行衣獨自溜出了院牆。就在城北不遠,有一處地方不一定能馬上見到桃花仙子,但是可以找到張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