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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她在心裏思量“看樣子必是公子哥兒,怎麼打扮得這麼‘匪氣’?”那“匪氣”的貴公子,惹得滿座側目,他卻毫不在乎,在居中一張大桌子旁邊坐定,那雙眼肆無忌憚地掃視着年輕婦女,卻是一瞥即過,直到發覺奎大
才盯住了不放。
奎大被他看得心頭亂跳,見他的視線彷彿是在自己脖子上,這才意會到還敞着領口,
出雪白一段頸項,倒象是有意賣
風
似的。這樣自念着,不由得臉一紅,趕緊回過臉去,將領子的衣紐繫上。
“大!”奎大
回頭一看,正是那少年帶來的一名跟班,笑嘻嘻地在哈
為禮。
“大!我家大爺有請!”奎大
既驚且怒“誰認識你家大爺?”接着加上一聲冷笑,依舊把臉扭了過去。
“大,你是最體恤下人的,務必賞我一個臉兒!”那俊僕依舊含着笑,哈着
“我要請不動大
,我家大爺一定説我不會辦事,輕則罵、重則打,碰得不巧,還會攆我出府。一家八張嘴,怎麼得了?大
,你就行行好,點個頭吧!”奎大
又好氣、又好笑,可也有些得意有些窘。只是説到頭來,眾目睽睽之下,不能不顧面子,便虎着臉呵斥:“你倒是仗誰家的勢?大青白
的,就敢這麼跟人羅唣?”
“是,是!大別動氣。”那人倒退兩步,連連躬身“大
真不肯賞面子,不敢勉強。府上在那兒?賞個地址,改
到府上跟大
磕頭賠罪。”奎大
揚着臉不理,一雙鳳眼卻斜斜地瞟了過去,見那衣服匪氣的大爺,似笑非笑地,也是一雙眼儘自盯着這面,看樣子是女人面上知情識趣,肯做低服小的人。這樣想着,無端地臉上一陣發熱,本來太緊了一點的領口,越覺卡得難受。一伸手要去解衣紐,意會到大庭廣眾之間,不宜如此,便把剛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一不小心,卻又打翻了茶碗,更覺不好意思,自己跟自己發恨:是怎麼了?喪魂落魄的!
這樣在心裏自語着,賭氣要回家,回頭想招呼跑堂的算賬,只見那一主數僕正離座而去,倒有些沒來由的悵然若失之。
“小云啊!”她懶洋洋地説“看車伕在那兒,咱們回家。”
“大,”小云有些不願“不説要看‘跑飛車’嗎?”
“今兒不看了。也不準定有。”
“有!”小云斬釘截鐵地説:“一定有!”
“咦!我不知道,你倒知道?”
“剛才有人進來跟那面那位大爺説,説是車子預備好了,請那位大爺下場玩兒。不就是跑飛車嗎?”這一説説得奎大改了主意,安坐着不動。只是那位大爺倒是什麼人?若是大買賣人家的子弟,不敢這麼跋扈,王公大臣家的少爺,又何致於有那麼一身打扮?莫非是那個戲班子裏的名腳?如果是,必是唱武生,或是唱刀馬旦的,不然不敢下場跑飛車。
越想越多,越想越納悶,也越想越有趣,奎大便招招手將跑堂的喊了過來。
“剛才,那面穿一身好匪氣的衣服的,倒是誰啊?”
“他!大,你是説穿一件百蝶繡花大褂兒的那位大爺嗎?”
“是啊!”
“大,你恐怕不大出門,連這位大爺都不知道?”跑堂的説“他就是澂貝勒,澂大爺。”
“澂貝勒!”奎大沒有見過聽説過“你是説六王爺府裏的澂貝勒?怪道,誰有那麼飛揚浮躁的樣兒!”一句話未完,只聽有人説:“來了,來了!”接着便聽車走雷聲,塵頭大起。
奎大帶着小云,也在隔着竹籬笆向東凝望,滾滾黃塵中,駿馬拉着輕車,飛馳而來,長鞭“刷啦,刷啦”沒命地打在馬股上,馬也是沒命地往前奔,行人紛紛走避,那一片急迫驚險的景象,着實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