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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見到深夜上山的荊南,什麼都明白了。
荊南憤的比劃着吼叫着。白雪卻平靜得出奇,她沒有問一句話,也沒有説一句話。梅姑急得直哭,白雪卻彷彿沒有看見。最後,白雪揮揮手讓梅姑領着荊南歇息去了,她自己關上了門,就再也沒有出來。她沒有點燈,對着灑進屋中的秋月,一直坐到東方發白。當她拉開房門的時候,竟平靜得臉上甚至帶着一絲微笑。可是,當她看見在院子裏顯然也站了一個晚上的荊南、梅姑和兒子時,彷彿
到了秋天的寒意,不
一陣顫抖。她走下台階輕輕摟住兒子“子嶺,你知道了?”兒子輕輕點頭,莊重得大人一般“母親,我們一起去找父親。”白雪輕撫着兒子的長髮“傻話,娘自有安排的。來,荊南、梅姑,你們過來,聽我吩咐。”在院中涼棚下四人坐定,白雪道:“我們只有半天時間。荊南、梅姑,你倆準備一番,立即帶子嶺到神農大山墨家總院去。這一點,他説得對。”
“子嶺不去墨家!子嶺要跟娘去,找父親!”兒子赳赳站起。
白雪微微一笑“子嶺啊,你也快長成大人了,再過幾年就該行加冠大禮了,如何這般倔強?父親和娘早就準備送你去墨家了,也非今提及的事。父親出點兒小事,就沒有一點兒定力了?娘去安邑一趟,回頭就來找你們,啊。”子嶺沉默了好一陣,終於點了點頭。
“梅姑、荊南,先吃點兒飯,就收拾吧。”梅姑拼命咬住顫抖的嘴跑開了。荊南拉起子嶺比劃了幾下,兩人也一起走了。白雪喚來兩個僕人,吩咐他們立即準備馬匹、收拾中飯,便回房收拾自己的行囊了。兩個時辰後,白雪吩咐在院中擺上酒菜,四人聚飲。
“荊南、梅姑、子嶺,我為你們三人餞行。來,幹了。”白雪一飲而盡。
荊南舉起沉甸甸的青銅酒爵“咳!”的一聲,慨然飲幹。
子嶺望着母親,彷彿一下子長大了“娘,兒第一次飲酒,竟是為娘餞行。娘,一定回來找我,別忘了。”便壯士般豪的飲幹了一爵。
白雪猛然轉過了身去…良久回身笑道:“子嶺,娘會來找你的,不會忘記的,啊。梅姑,好妹妹,你也飲了吧。”梅姑顫抖着雙手舉起酒爵“姐姐,我,飲了…”猛然幹盡,卻撲倒在地連連叩頭放聲大哭“好姐姐,梅姑知道你,你,你不能去啊,不能…”白雪摟住梅姑,拍着她的肩膀“好妹妹,你是經過大事的,如何便哭了?”梅姑止住哭聲,斷然道:“姐姐,荊南護送子嶺足矣。梅姑要跟着姐姐!”白雪笑了“好妹妹,別小孩子一般,你還有許多事呢。看吧,我給你開了一個單,一件件辦吧。我會回來的,啊。荊南,我知道你對梅姑的心意,本來上次你隨他來,我就要説開的,惜乎錯過了。你要好好待梅姑,記住了?”荊南“咳!”的一聲,撲倒在地叩頭不止…白雪又將梅姑拉到一邊,低聲叮囑了一陣,梅姑終於點了點頭。
飯後,白雪將三人送到山口,拿出一個包袱對子嶺道:“好兒子,這是父親和娘給你的。先由梅姨保管,到時候她會給你的,啊。”
“娘…”子嶺鄭重的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頭“倘若能見父親,告訴他,兒子以為父親是天下第一等英雄…”
“子嶺,好兒子!”白雪緊緊抱住兒子。
回到山莊,白雪吩咐兩個僕人守住莊園,等候侯嬴前來。又做了一番細緻的準備,暮將臨,她跨上那匹早已經準備好的
外駿馬,出了崤山向安邑飛馳而去。
安邑雖然不再是魏國國都,但商業傳統依舊,晝夜不關城門。白雪四更時分到得安邑,進了城便直奔白氏老府。侯嬴剛剛盤點完本月收支,準備休憩,忽見白雪風塵僕僕而來,知道必有大事,連忙將白雪請到密室説話。白雪飲了兩盅茶,一時竟不知從何説起,想想侯嬴也是商鞅好友故,便開門見山道:“侯兄,衞鞅出事了。”侯嬴大驚“何事?”白雪平靜的將荊南到崤山的事説了一遍“侯兄,我要去咸陽。靜遠山莊
給你了。”對這位既是女主人又是好朋友的
情,侯嬴知之甚深,對白雪與商鞅的情意更是一清二楚,她越平靜,內心的悲痛就越深,主意也就越堅定,勸告是沒有用的。侯嬴略一思忖斷然道:“靜遠山莊先放下,我與你一起去咸陽。”白雪搖搖頭。侯嬴慨然道:“衞鞅也是我的好友,將我侯嬴當義士。朋友有難,豈可袖手旁觀?姑娘莫得多言,我去準備。”説完便大步出去了。
不消半個時辰,侯嬴備得一輛輕便的雙馬軺車前來,説白雪騎馬時間太長了,執意要她乘車。白雪無暇爭執,便跳上軺車一試,果然輕靈自如,便不再説話。匆匆用過一餐,天亮時分,白雪輕車,侯嬴快馬,便出了安邑。行至城外岔道,白雪拱手道:“侯兄請先行一步,我要到靈山一趟。”侯嬴看看晨霧籠罩的靈山,明白了白雪的心意,打馬一鞭,飛馳而去。
靈山在安邑之南涑水河谷的北岸,是巫咸十峯中最為秀美的一座小山。松柏蒼翠,山泉淙淙,終年長青,幽靜異常。白雪將軺車停在山下石亭,步行登上了山。轉過一個大彎,便見一座陵園赫然坐落在一片平坦的谷地裏。
走進高大的石坊,一座大墓依山而立,墓碑大字清晰可見——大魏丞相白圭夫合墓。白雪走到墓前跪倒,從隨身皮囊中拿出一個
美的銅尊,尊蓋彈開,將一尊清酒緩緩灑到墓前,深深九叩,泣不成聲“父親母親,這是女兒最後一次祭奠你們。歲月長長,秋風年年,女兒再也不能為父母掃墓祭拜了…女兒要去找自己的歸宿了。若人有生死輪迴,女兒來生再侍奉父母了…父親母親,你們安息吧,女兒去了…”倏忽間,一陣清風在墓前打着旋兒,繞着白雪竟似依依不捨…白雪忍不住滿腔痛楚,張開雙手攬風撲倒,放聲痛哭。
太陽爬上山巔,靈山的晨霧秋霜散了,灑滿了柔柔的陽光。
白雪終於依依起身,頭也不回的去了。
這時的咸陽,瀰漫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異常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