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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辯。”銀平一本正經的樣子。
“恩田説不可笑,大夥覺得可笑嗎?”教室裏鴉雀無聲。
“不可笑嗎?這篇東西,福澤諭吉是在明治三十九年寫的,戰後的今天讀後也不覺得可笑,那就成問題啦。”銀平接着這麼説,話説到中途,突然不懷好意地問道:“話又説回來,有人見過恩田笑嗎?”
“見過,我就見過。”
“見過。”
“她常笑的呀。”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邊笑邊回答。
銀平後來回想:這個恩田信子和玉木久子所以成為最好的朋友,也許是因為久子也把異常的格隱蔽起來吧。久子身上似乎盪漾一股誘着銀平跟蹤的魁力,久子深藏在內心的情
不是接受了銀平的跟蹤嗎。久子這個女
像霎時觸電而戰慄一樣,震驚不已。久子委身於銀平的時候,恐怕都是和大多數少女一樣的吧。連銀平也
到一陣顫慄。
對銀平來説,或許久子也是他第一個情人。他們在高級中學裏,是教師和學生的關係,銀平卻愛上了久子。銀平覺得這段自於是他以往半生最幸福的時刻。父親在世時,幼年的銀平在農村曾嚮往過表姐彌生,無疑那是純潔的初戀,只不過是年紀太小了。
銀平不能忘記,九歲還是十歲那年,他做了家鯽魚的夢而受到了表揚。故鄉的海里,那深黑的波
上,漂浮着一艘飛艇。細看,原來是一尾大家鯽魚。家鯽魚是從海里跳躍起來的。而且長時間地飄浮並停留在空中。不止一尾。家鯽魚從一簇又一簇的波
之間跳躍。
“啊,大家鯽魚!”銀平喊着醒過來了。
“這是個吉祥的夢。了不起的夢。銀平要發跡啦。”人們這樣傳揚開去。
昨天,從彌生那裏得到一本畫冊,裏面附有飛艇的畫。銀平沒有見過飛艇的實物。但是,當時已經有了飛艇。大型飛機發展起來後,如今沒有飛艇了吧。銀平所做的飛艇和家鯽魚的夢,如今也成了過去。這與其説銀平做了發跡的夢,不如説是夢卜,有可能是與彌生結婚的夢兆吧。銀平並沒有發跡。即使沒有失去高中國語教師的職務,也是沒有希望發跡了。沒有像夢中美麗的家鯽魚那樣從人波中躍起的力氣,也沒有在人頭之上的半空飄浮的力量了。歸到底,可能是墮入了幽黑的
底的因果報應吧。自從和久子燃起鬼火之後,幸福短暫,淪落卻很快。正如銀平對久子警告過的,她向恩田
漏的秘密,可能變成復仇的魔鬼鬧騰起來,恩田告發是毫不留情的。
打那次之後,銀平決計在教室裏儘量不瞧久子一眼。難辦的卻是,不由自主地把視線移在恩田的座位上。銀平把恩田叫到校園的一角里,請求她保守秘密,還威脅過她。然而,恩田對銀平的憎恨,不是出於正義,而是出於直觀產生的強烈的謝罪
。銀平就是向她申訴愛情的可貴,她也斷然地説:“先生太不純潔了。”
“你才不純潔呢。人家向你坦白了自己的秘密,你卻把這個秘密出去,還有比這種事更不純潔的嗎?難道你心上爬滿了蛤蝓、蠍子、蜈蚣嗎?”
“我沒向任何人過啊。”然而,不多久,恩田給校長和久子的父親投了信。投信是匿名的,據説有時信署“蜈蚣緘”銀平終於按久子選擇的地點幽會了。久子在戰後買的房子,在過去來説是郊外,不過戰前山手的宅邸遭戰火洗劫已是殘垣斷壁,只留下部分鋼筋水泥牆。久子害怕被人發現,喜歡在這樣的牆後同銀平幽會。現在這屋敷町的廢墟,大都修蓋了大大小小的屋宇,空地已經不多。一個時期令人生畏的廢墟景象或危險也已消失了。那地方確是被人們遺忘。那裏雜草叢生,高得足以把他們兩人隱藏起來。當時還是女學生的久子,也許認為這裏原來是自己的家從而
到安心吧。
久子是很難給銀平寫信的。銀平也不能給久子寫信,不能往久子家裏或學校裏掛電話,不能託人捎口信,同久子聯繫的途徑幾乎都不通了,只好在這塊空地的鋼筋水泥斷壁的內側,用粉筆寫點留言,讓久子到這兒來看。約定好寫在高牆的下端。野草掩蓋,不易被人發現。當然不能寫得太複雜,充其量寫上希望見面的子和時間,起一種秘密告示板的作用。有時也由銀平來看久子寫下的留言。久子方面決定了幽會時間,就可以用快信或電報通知銀平。而銀平方面則需要提前早早將
子和時間寫在牆上,然後等待看到久子寫上答應的暗號。久子受到監視,夜間很難出來。
銀平在出租汽車裏第一次看到桃紅和淺藍
那天,就是久子來找的
子。久子蹲在近牆的草叢中等待着銀平。有一回銀平對久子這樣説道:“這堵牆的高度不正説明你父親太殘酷無情了嗎。牆上還
着玻璃碴兒和倒釘尖吧。”的確,從周圍新建的平房,是窺不見牆這邊的。即使修建一户兩層洋房,由於新式設計,樓房低矮,從二樓探出身子,庭院的三分之一遮掩在視野之外。久子瞭解這一情況,就呆在靠牆的地方。門原先是木造的,沒被燒燬。這土地不準備出售,首先就沒有好奇的人進來。午後三點左右,就可以在此幽會了。
“啊,你剛從學校回來嗎。”銀平説着一隻手搭在久子的頭上,然後蹲了下來,靠過去用雙手抱着久子蒼白的臉。
“老師,沒有時間呀。放學回家的時間家裏人都掌握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