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置酒坐青松石頂飛筋清遊若繪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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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全原意只要四人齊上,顯他新近學成的本領暗器,冷笑道:“有話快説,不要耽誤工夫!”方人傑雖然久在江湖,足智多謀,最善取巧,遇到這樣兇人,也是毫無辦法。

不過想當着眾人代幾句,保全一點顏面,敗固認命,勝了也有話説,是由對方迫,欺人太甚,並非仗恃人多。知他兇橫,不可理喻,説話一多,保不突然發難,手朝台下一拱,説道:“我們乃主人用全帖請來,適才諸位看見,並非我等願意如此。這樣蠻橫無理的小畜生,誰也不值當他人待,説不得只好照他所説以四打一,使諸位見笑了。”萬全聽他罵人,不等話完,怒喝一聲:“鼠輩納命!”一晃手中鈎,便即動手。趙、王、吳三人本就恨極,準備合力夾攻,見狀如何能容,同喝:“無恥小畜生,休得暗算。照打!看刀!”人隨聲起,各擺兵刃衝殺過去。

小賊本領也實不弱,左手鋼鈎原是虛招,目光早就註定四面,一見三人各舉兵刃,分上中下三路殺來,一個“怪蟒翻身”右手鈎“撤花蓋頂”往上一,噹的一聲,吳墮當頭一鐧先被擋開,借勁使勁,將鈎一帶,吳-手中鐧便被蕩將出去,左手鈎也自撤回“撥分波”往上一挑,——兩響,王衝雙刀也被架過,蕩向兩旁,手臂俱被震酸,面前門户大開。同時小賊往起一縱,避開下三路趙勇的鐵,就勢分心便刺,身手鈎法端的輕快非常,如換常人,這一鈎,不死也必帶傷,總算王衝雙刀也非弱者,見刀被擋開,敵人力大鈎重,還手不及,知道不妙,身子往後一仰,快要倒地,忽然“鯉魚打”翻身斜縱出去。

另一面方人傑見小賊猛然下手,一面縱身閃避,話也説完,知道小賊今行為已犯眾怒,任憑如何下手,觀眾只有快意,決少同情。又見小賊這好武功,越有戒心,仗着練就一身輕功,身法靈巧,冷不防縱身趕過,意先下手為強,手持仙桃杖,照準小賊後心便點。小賊忽聞腦後風生,知有敵人暗算,又看出方人傑本領最高,忿他口出惡言,立意拿他開刀,聞聲更不回顧,也不再追殺王衝,一個“風貼落花”的解數,身形微扭,單足着地,往左一偏,讓過仙桃杖,猛一翻身,左手鈎照頭就刺,右手鈎正要攔掃去,趙、吳二人一鐧一二次打來,只得就勢一翻手腕,連鈎帶擋架了過去。方人傑身輕如燕,落地無聲,以為必要點中,不料仍被敵人驚覺,一杖落空,敵人身子轉風車也似反旋過來,情知不妙,總算本領不差,身法靈巧,剛把頭上鈎用杖柄架開,旁邊便有人來接應,未遭毒手。

五人手法都快,這原是轉眼問事,王衝回身助戰,小賊哈哈一笑,縱身而起,將兩柄雪亮鋼鈎舞起兩道寒光,在四面夾攻之下,上砍下隔,左挑右刺。只見刀光鈎影,鐧翻飛,互相擊撞,響起一片——之聲,隨着五團人影,在台上滾來滾去。台下觀眾雖恨小賊兇橫可惡,見他竟有如此本領,對方四個有名人物非但奈何他不得,反倒時遇危機,幾為所傷,不由口叫起“好”來,台下諸賊再一喝采助威,越發成一片喧譁。小賊身有妖人法護身,尋常兵器便被打中也無傷害,本身武功又強,聽眾喝采,越發賣神,一邊動手,暗中早將法準備停當。小賊問所帶十二枝鋼鏢,均用毒藥餵過,練就連珠手法,可以雙手同時向外發放,本就厲害,見血六個時辰以內準死。

自從拜了妖師,妄想借此一會,將到場的人一齊鎮住,人財兩得,名揚天下。惟恐倚仗法人心不服,全仗真實本領又恐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個不巧求榮反辱。為此與妖師商計,設下詭謀,表面仍作為以真實本領取勝,實則藏護身妖符,那鏢也暗有法連用,對敵時只消暗施法,不論用手一摸或用鋼鈎朝鏢一點,再往外一甩,全都能夠打出傷人。

對敵四人自然不知底細,因覺四打一不能取勝,説將出去是個笑話。又急又愧之下,還在妄想各施全力夾攻,就至不濟,也將小賊打成殘廢才能解恨。內中方人傑最是機警,見小賊本領雖高,以一敵四,並不一定能佔上風,最奇怪是膽大得出奇,多厲害的險招都敢使用。中間曾被趙勇打中背上,那麼沉重的鐵,休説是人,便是塊鐵也應打扁,小賊竟若無其事。先還當他練有極好的硬功,跟着兩個照面過去,又被自己一杖點中間,因恐小賊練有內功,刀難傷,特意猛下殺手,所點乃是制命之處。哪知快要點在小賊身上時,好似暗中藏有一層絕大的阻力猛撞過來,震得手臂生疼。小賊神情好似一點不曾覺察,依舊手舞雙鈎,上下翻飛。自己久經大敵,內外功多好的人也均見過,似此情形從來未見。心中驚疑,忽然想起今早一班成名朋友互相傳説密告之言,説小賊有妖人法暗助,不是人力所能取勝。再想起小賊適才那等兇橫傷眾,大背江湖規矩,不近人情,如非有恃無恐,怎敢如此膽大妄為?照此情勢,分明先選幾個有名望的人藉故發難,殺以立威。想到這裏,心中一驚,方想縱出圈去,當眾叫破,不料殺星照命,勢已無及,小賊早舞動一片鈎花,倏地一縱三丈多高,間毒鏢首朝方人傑打到。小賊身法巧妙,雙鈎並未離手,台上下那多明眼,竟無一人看出那鏢怎麼打出,只見一點寒星過處,方人傑怒吼一聲,腦漿迸裂,死於非命。

下餘三人同仇敵愾,見狀悲忿,不等小賊落地,紛紛上前拼命。哪知小賊陰險毒辣,惟防被人看出破綻,本心不想全用毒鏢取勝,最厲害的一個已死,越發放心,一見趙勇舉朝腿彎上掃來,先放一鏢,正中趙勇右臂,鐵立時墜地,跟着人隨鏢下,猛力一腳,當踹去。趙勇覺着右膀一麻,鐵手,剛怒喝得一聲“小狗”前又着一下重的,當時翻身栽倒。小賊也真狠毒,見趙勇跌處鄰近台後懸崖,不等着地,右手鈎朝吳-鐵鐧一擋,左手鈎搭向趙勇左肩,就勢將人鈎住,身子向左一個大旋轉,用足全力往外一甩,喝聲“去罷”趙勇立即隨鈎甩出兩丈多遠,墜入台後絕壑之中,屍骨無存。

王衝正持雙刀砍到,因小賊旋身急轉,用力又猛,驟出不意,幾乎被死人撞了一下。

心中驚慌,手法便亂,略一遲疑,小賊乘機趕到身前,左手鈎一晃。王衝見四人死了兩個,鋭氣大挫,心中發慌,未免手忙腳亂,雙刀一架,妄想將敵人鋼鈎鎖住。不料乃是虛招,還未接觸,敵人鈎忽撤回,一下架空,方覺不妙,左手刀迴護前,右手一個刀花,分心就刺。哪知敵人比他更快,橫鈎往外一帶,雙刀全被鎖住。王衝百忙中還想用力回奪,小賊順水推舟,左手鋼鈎已朝肚腹間噗哧一聲直透進去。

吳-為人情剛暴,雖吃小賊猛力一擋,倒退兩步,不但不怕,反死命相拼,惡狠狠由側猛撲過來,舉鐧就打。小賊知他無用,又恃法防身,並未回身御,左手拔鈎,身子往右一閃。這時王衝屍身被鈎扎住,本是往後仰跌之勢,被小賊撤鈎猛力一帶,腹中腸肝肚肺盡被鈎帶出來,屍身又晃了兩晃。未及倒下,瘡口鮮血已隨鈎狂噴而出,鮮血先濺了吳-一臉,鐧也打空,心方一驚,小賊更是陰壞,就勢回鈎一甩,鈎頭上死人的臟腑正搭向吳-頭上,剛開膛的心臟熱血比沸水還燙得多,吳-怎能受?

“噯喲”一聲剛剛出口,小賊右手鈎已扎向右膀,鐵鐧立即墜地,同時左手鈎照準咽喉便刺,一下透穿。緊跟着當一腳,可憐吳整連人影也未看清,便被踹落台後絕壑,扎舞着手腳直墜下去。

小賊晃眼之間連殺四個有名大盜,心中得意萬分,深知所行犯惡,故意走向台口,拱手説道:“並非萬某不講情理,只為他們四人平自恃會點手腳,欺我朋友。因他來者是客,本心不想計較,不料他們不知進退,以致失手全數殺死。不過今之會實由我父子出頭主持,藉着主人壽誕之期以武會友,就便解消各人的仇怨過節。如肯聽勸言和,少時便與萬某一同獻血為盟。如若彼此不服,或是仇深恨重,定要見個高下,也各隨自便。除這擂台外,並在台下設有兩道十丈長的沙堤,上花樁。如先比軟硬功夫,便請由前面入口起步上去,各顯身手,以憑公斷。山主原意今人多,不問是誰,每人只比一次,在下雖只半個主人,惟想多向諸公領教,人數多寡卻是不拘。因今有幾位至好受人無故欺凌,去年約好對頭來此一決勝負;還有兩位神僧真人,約有一個狗叫花在西台鬥法,人雖未到,想必不致失約。在下身為主人之一,不便佔先,只等諸位試完,再行上台候教便了。”台下眾人見小賊如此殘忍狂做,除賊黨外,大部於義憤,頭接耳,紛紛議論。

內有兩個不知底細的能手心中有氣,正要向前答話,先與小賊見個高下,山西虎白成忽然搶向台口把手一拱,喝道:“諸位且慢!聽我一言。在下白成,昔年與開封天勝鏢局總鏢頭梁成棟有點小過節,想借主人盛會作一了斷,另外我兩個拜弟胡三旺、盂海泉,因賽龍舟,也被天勝鏢局副鏢頭何明遠逞能出頭,心中不服,約定在此相見。今朝察看客簿,得知梁朋友居然光降,何朋友今朝方自趕到,不知何故忽然不見。我想他和梁朋友在黃河兩岸久負盛名,想必不致失信,少時定來赴約,這且不提。自來開場沒有好戲,我與胡、孟二弟金蘭至好,勝似一人,因我痴長几歲,照例有事由我出頭,不問梁朋友約來多少高親貴友,均由在下一人領教。好在沙堤長有十丈,未了還有那大一個土台,我由入口起始奉陪,就着各種花樁飛索,一路領教過去,不間對方上來多人,我只打到台上,分了勝負便即退下,再讓別位登場。雖與主人所説稍有不同,時候卻不至耽延多久,還望主人與各路英雄原諒才好。”萬全接口道:“老山主先前那等説法,原因在場人多,恐似先前台上那幾位乏貨,只會幾下手腳,想要人前賣,又恐遇見能手,傷了平虛名,特地約了黨羽上台假打,平白耽延時候,教人噁心。如有奇才異能之士,便以一當千又有何妨?我們還多開眼呢。”這一番話,説得先上台的那班人大多愧忿難當。內中北五省的鏢頭花槍小李廣、草上飛周奎首先忍耐不住,因是成名多年,又與老賊萬彰相識,只管氣極,仍想保持他名武師的氣度,由人叢中輕輕一縱,便到台前兩堤中間空地上站定,拱手向上説道:“本來雙方比鬥,強存弱亡。近人心大變,只有本領,便可橫行,無須講什情理。不過江湖義氣仍然有人着重,仗義拔刀也是人情,萬小山主説得有理,本領也真高強,在下週奎不才,也曾學會幾乎拳,意先行領教。彼此素無仇怨,也不必動什刀槍,就照文比方法,往沙堤花樁上領教一回,不知哪位容我獻醜?”萬全雖知對方乃北五省有名人物,與賊父相識,並未見過。一聽這等説法與羣情忿之狀,也知道説話傷眾,少時必要相機為敵。雖然不怕,一則人數太多,想等真正高明人物上場再行出手,一舉便將餘人震住,免得多費心力。又覺對方總是父親朋友,素無仇怨,如下毒手,必要遭人議論。更不知薑是老的辣,周奎先還不想與人結仇大深,一面想挫小賊兇焰,一面仍想保持雙方情面,不與手。只當眾給他一個沒趣,上來便是穩妥主義,既不點名約鬥,以示無仇,出時也未顯出真實本領。先前又是第一個上台,幾個照面便得勝退下,小賊未見,不知對方深淺,見他身法尋常,除稍微顧慮外,毫未放在眼內,聞言未及答話。

旁立分水神蛟孟海泉,因以前手下盜黨山東行劫曾吃對方的虧,早想報仇,未得其便。此時在旁看出便宜,以為此人成名最早,今見面不過如此,仗恃練就輕功,既想報仇,又當眾顯耀,搶前説道:“周鏢頭,三年前小徒王彪承蒙相讓,送他一箭。難得在此相遇,我願奉陪,先去堤上領教閣下軟硬功夫,未了再到台上一分高下如何?”説罷,縱下台去,拱手道一聲“請”便往盡頭沙堤跑去。周奎料定小賊狂做必要出手,隨知仇家先上,胡、孟二惡上台時原早看見,見他滿臉殺氣,未等答話便往前跑,知非自己敵手,心中好笑,準備一出手先給他一個下馬威,立説:“盂莊主見教,再好沒有。”説罷,回身跟去。小賊是不想和周奎動手,白成卻深知對方武功,不可輕敵,無如孟海泉急於報仇,已然先走,無法阻止。心想這類文比不致受傷,等到敗退,自己再上不晚,也就罷了。

沙堤長只十丈,那起點處乃是二十來塊薄木片紮成的一朵蓮花,大約二尺方圓,用一竹竿托住,輕飄飄的在堤上。比武的人,照例縱身花上,互相代兩句,再順沙堤,就各種花樁刀陣飛索比賽武功。孟海泉原是行家,跑到堤端將近,回顧身後,周奎回身追來,相隔還有三四丈,除看去腳底頗輕,神態從容,別無足奇,心方拿穩,待要前趕,忽聽喝道:“朋友怎的急!恕在下僭先了。”同時,疾風颯然,一條人影忽由身旁飛過,再看前面,周奎已一躍兩三丈高遠,飛向蓮花樁上立定,宛如飛鳥翔集。休説木樁,連蓮花瓣也未見搖動,身法更是輕妙,美觀已極。看得旁觀諸人密雷也似同聲喝起採來,先聲奪人,不由大驚。

孟海泉此時如若知難而退,本可無事,還顯光。也是殺人太多,惡貫滿盈,就此退下未免難堪,又以為上來雖然相形見絀,自己尚有拿手本領,就不能勝,也可稍挽顏面,怎麼也比不戰而退強些。表面若無其事,仍往花樁上縱去,到了上面,拱手説道:“周朋友輕功真好,孟某甘拜下風。堤上設備頗多,孟某不知進退,尚分別領教,以開眼界。”周奎早看出花前乃是一片刀陣,每邊共用百零八口三尖兩刃極鋒利的鋼刀,擺成八卦陣式,疏密相間,在堤上。刀杆乃慄木所制,細才如指,又脆又硬,土不深,離地五尺來高,極容易折倒。照例比武的人由花樁飛縱刀上,按着所排陣式對敵或打一套拳,將陣走完,不但不能踏空下墜,稍有折斷便算是輸。但是這等比法最難,必須內外家功夫均臻絕頂方敢上去,會的人大少。萬賊父子好大喜功,因知蔡威夫有此專長,別的江湖中人卻少聽説,自己恰巧約到一位能手,連那自成均擅這類武功,有心炫,並還特地陳設在頭一關上。但因這類絕技絕少會家,雙方比武各有專長,又在正中另設下一列刀堤,只是緊土中,刀尖向上,高至尺餘,比武人如不願在刀陣上施展身手,由刀堤上走亦可通行,直達前途梅花樁上,願否悉隨客便。可是這類刀堤走起來也非容易,共有兩種走法,一是施展草上飛的功夫飛馳刀上,鞋底不許稍微扎破,一是走過以後刀鋒盡折,刀不許歪,或者連尖踏入土內不令現形,第二種走法更難。

周奎見仇人出場,立動殺機,改了初念,立意為本行商旅除此大害。一聽説“請”口答:“周某無不奉陪。”身隨人起,首往正中刀尖上縱去。孟海泉初意踏刃入沙練有專長,花樁上發暗器更是拿手,本定是往刀堤上縱,因剛才起步太快,受了挫折,這一等待,做夢也未想到對方會往刀陣縱去,先已開口説“請”不能不算,先見敵人雖然單足縱向刀上,身子連晃兩晃才得穩住,不由又生輕視,心疑敵人不此道,只想由上走過,暗忖:“對方不會,便裝糊塗,各由刀陣上走向前面花樁一拼,以暗器制其死命;對方如會,便加小心,敷衍一陣,等到前面再説。”迫於形勢,也未細想,隨同往上便縱。剛到上面,周奎仍用金雞獨立身法,站在刀上拱手笑道:“今人多,我兩人勝負須要早決。明人不用細表,朋友在黃河上下游傷人甚多,我早擬登門拜訪,彼此心意正好相同。今反正須分死活存亡,無須做什假過場,耽延寶貴時光,使各路英雄見笑。

先前我曾當眾言明,只是藝業不,領教高明,雖見朋友在此,並未想在當地一分勝敗,既蒙指名見教,想必不至中途而退。我意就在這兩堤二百一十六把刀尖之上作個了斷如何?”孟海泉本來凝神提氣穩住身形,站在刀上,方覺人言刀陣單擺浮擱,一碰就倒,多好輕功難在上面打完一套,有點過甚。再見敵人不能在上久立,幾句話的工夫已換了兩處地方,未了並尋一刀較密之處,雙足踏刀而立,好似功夫不如自己。因忿出語譏嘲,扣得甚緊,不由氣往上撞,口喝得一個“好”字,猛想起照敵人初上花樁,身手怎會如此,莫非有詐?話出如風,已自無及,便將暗器取出,喝道:“鼠輩休狂!今有你無我。不論拳腳暗器,勝者為高,你敢應麼?”周奎哈哈笑道:“朋友何須着急?你那幾粒鐵蓮子,久已聞名,任你發完,我再過去如何?”孟海泉聞言,正中心意,隨口答道:“八卦刀陣不比平地,你站好了。”隨説,三粒鐵蓮於早分上中下三路照準周奎打去,滿擬一擊必中,哪知周奎身子並未移動,雙手上下一晃,兩粒鐵丸立被抓去,同時,左腳獨立刀上,右腿微抬,下面一粒便被一腳回敬過來。孟海泉驟出意外,幾被打中肩上。當時嚇了一跳,愧忿加,又急又怒,猛把下餘四粒連珠打出。那鐵蓮大如鴿蛋,孟海泉仗以成名,自恃百發百中,向例只帶七粒,這次更是加倍用心,哪知仍是無用。只聽噹噹兩聲,頭兩粒被對方用先收去的鐵丸反打回來,四丸相撞,火星四濺中,全數撞落,飛墜一旁,下餘兩九又被雙手接去,心方着慌,無計可施。對面周奎見他停手,正要喝問,忽聽台上白成大喝:“二位且慢!”似要趕來,知二惡厚,看出危機,必來相助。反正仇怨己深,便把心一橫,打定除一個是一個的主意,縱令敵黨有妖人暗助,好歹將本撈夠再説。英名已立,少時雖敗猶榮,急不如快,以免延誤,心念一動,立往對堤刀陣上縱去。

孟海泉聞聲側顧,見白成出頭發話,心方一寬,眼前一晃,一條人影已帶着疾風撲到面前。知道敵人不聽招呼,存心想致已命,兩堤相隔數丈,起落均是虛沙土之中的長刀尖,竟然凌空飛渡,輕逾燕雀,本領可想而知,雖料絕非其敵,心中驚慌,仍想白成近得高人傳授,練就七步劈空掌,八卦刀陣又所擅長,沙堤長只十丈,轉眼便可趕來相助。只應付得兩下,在人來以前不被打倒,便不致身敗名裂,就打不過敵人,憑自己的本領,專一防禦,總能支持,方喝“且慢”周奎冷笑道:“鼠輩無恥,暗器打不着人,又想賴麼?”説完,伸手一掌。

孟海泉本意延挨待救,一則敵人話太難堪,又見白成已然下台趕來,心膽一壯。見對方獨立刀尖之上,近在身前,妄想出其不意,就説話分神之際,冷不防猛下煞手將人打倒。這類刀陣有一定的步法,所鋼刀有疏有密,各有遠近。單是在上打拳,武功稍欠純,還可無害。一有對手,前後左右,上下輕重,皆須顧到,絲毫錯誤不得,一招過去,不問勝敗,進退落腳之處,事先須有成算,更須提氣輕身穩住身形,而能在上面動手的人,必是強敵,稍差分毫,不死必帶重傷,踏空墜落,丟人認輸,尚是不幸之幸。

孟海泉心懷詭計,見右側刀最密,早將下落之處相好,準備一擊不中往右縱去。

不料對方早就提防,恰是一同發動,手剛打出,吃對方左手一擋,其硬如鋼,手臂痠痛折。知道不妙,趕忙往側縱去,身才離刀,猛又覺對方右掌一揚一按,立有一股絕大的勁力當壓到,當時臟腑皆震,逆血上湧,口內一甜,兩太陽金星亂迸,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凌空往後面刀叢中仰跌下去。只聽一片咔嚓噗哧之聲,長刀折斷了好幾,內有兩刀,竟由背底穿透前,鮮血亂冒,狂叫一聲,屍橫就地。同時,白成也和一人在堤中段梅花樁上動起手來。

原來梁、鮑、何、楊四人都是天義俠,早看不慣賊黨無理橫行,梁、鮑二人又與周奎至,知他不甘受辱,實處此,並非本心,如為賊黨暗算,一世英名付於水,本在留心防備,及見他這好武功,方自暗贊,白成忽強出頭,越發不平,方要頭攔阻責問,不料另一能手也被動,未等上前,一個鬢一朵紅絨花的白衣壯士,已由人叢中一躍三四丈高,遠遠飛落當場,攔住白成去路,怒喝:“刀陣上兩人本有過節,各憑本領,強存弱亡,此時勝負未分,你意何為?”白成一向驕橫,生平只在梁成棟手下敗過一次,新近練成絕技,誓報前仇,越發心高氣做。自信無敵,因見同黨危急,趕往援救,不料被人阻住,所問的話又極有理,再見觀眾多在耳語、冷笑。急切間被人問住,無話可答,其勢不能不理,舍了對方越向前去,事又緊急,惱羞成怒,大喝:“無知鼠輩,休要找死!快滾!”揚手便是一掌。對方並非庸手,見白成如此兇橫無理,怒喝:“狗賊欺人太甚!今教你知道鐵面二郎呂昌的厲害!”隨説,隨即伸手一擋,兩個照面,便往梅花樁上縱去,口喝:“無恥狗賊!

小爺要看你的梅花三十六手有什門道,你敢來麼?”白成一聽,壯士乃西南有名人物天門三老新收門徒小三俠之一,知道不論勝負,均不好惹,無如勢成騎虎,罷不能,同時瞥見孟海泉已遭慘死,胡三旺情急趕去,吃仇人梁成棟中途接住,就在兩堤當中空地,動起手來,胡三旺豈是仇人對手?分明又是一個送死的。另一面,何明遠也在此時出現,縱上台去,與萬全打在一起。台前還站着兩人,內一少年神情似個會家,一是嵩洛間負有大名的鐵掌金丸鮑義,與自己原本相識,此時卻和仇敵一起,也是一個極難惹的。還有兩人正往台上飛縱,一是九首飛鵬張文,另一人是個黑衣急裝、看去十五六歲身高的小黑人,身法卻快得出奇,上台便開口喝罵,料知也非易與。這一來,台上下便亂了章法,觀眾又紛紛喝采,似為仇敵助威,藉以出氣。只管愧忿加,但是心有顧忌,本想略佔上風,再尋梁、何二人報仇,開頭並未施展毒手。

呂昌也是少年氣盛,自恃得過高明傳授,只知敵人內外功都好,沒想到用了三年苦功,竟把當年威鎮江湖的雷家獨門七步劈空掌練成,更不知敵人顧忌他師徒的威名,不願結仇太深,未施毒手,只管施展師門心法,一味進攻。白成漸被怒,喝道:“鼠輩不知好歹!我念在彼此無仇,本心不肯傷你,你偏不知進退。再不服輸退去,我劈空掌一下,悔無及了!”隨將手法一變,先仍不肯遽然發難,並還特意警告,打算驚走敵人了事,哪知呂昌心剛好勝,依然不知進退,反因自己提醒,封閉更嚴,越發怒,所心一橫,決計下手、有什後患,將來再打主意,便把七七四十九掌全施出來,始而在樁上移步變招,揮動兩手掌,上下翻飛,掌風過處,呼呼亂響,後來越打越急,一掌緊似一掌。呂昌此時方覺厲害,知道這類掌法不必上身,七八步內稍被掌風掃中,筋斷骨碎,不死必傷,雖然心驚膽怯,仗着武功純,練就內家真氣,只要不被打中要害,仍可無事,依然不甘敗退。

雙方十幾個照面過去,白成看出敵人練有內功,封閉又嚴,不易打傷,忽生一計。

那梅花樁高約三尺,下半深土內,雖比刀陣結實得多,也是木製,上用木片作出梅花形式,三五為叢,遠近不等,人在其上比鬥,步法也錯不得。這時兩下相對頗近,打得正急,白成故意賣個破綻,先是一掌打空。呂昌難得遇到這等機會,不容二次發掌,照準敵人右手脈門一掌砍下。白成就勢裝作不及應付,一閃身便往相隔丈許梅花樁上縱去。

呂昌因這類掌法着重空劈空砍,相隔越遠越是難當,心中也疑有詐,退避是假,但未防到另有詭計,心念一動,立即跟蹤縱去,意迫得敵人不能施展全力,以自己的本領,仍可相機取勝。落處兩樁相對,相隔約有三尺,旁邊梅花樁羅列,疏密相間,但均在丈許左近。白成早經相好形勢,雙方恰巧先後縱到,首尾相銜,分落堤上。

呂昌見敵人背朝自己,方想用內家勁功,就勢照後心要害一掌砍去,不料白成倏地旋風般轉過身來,左手往上一擋,同時右手舍人打樁,朝下一砍,手法絕快,多堅固木樁也不起劈空一掌,當時折為兩段。呂昌正待起飛,猛覺腳底木樁一歪,知道中計,就這個將斷未斷之際,連忙提氣飛身,待往左側樁上縱去,無奈樁已折斷,難於用力,身雖離樁而起,但已失了平衡。白成見狀大喜,自然不肯放過,跟手一劈空掌打去。如換別人,這一下打上決難活命。總算呂昌武功純,應變尚快,身剛飛起,猛然驚覺後背心業已整個與敵人,反正步法已亂,不能落到前面樁上,一聽背後疾風撲來,情知不妙,凌空把身一側,一個“落葉驚風”的解數,翻向樁側空地之上,雖然保住命,左肩膀已被掌風勁力掃中,幾乎折斷,料已殘廢,危機已迫,逃也無用,心方驚慌。

白成也覺仇怨已成,索一不做二不休,打死再説,正待追上前去再下毒手,忽聽有人喝道:“呂兄誤中詭計,並非真敗,不值與狗賊計較。待我上前取他狗命!”話未説完,人先飛到,來勢又猛又急,正在自己前面,舉拳便打。定睛一看,正是何明遠,先前曾見他與萬全手,一會張文與小黑人雙雙趕到,互相喝罵了幾句,便改為張、何二人做一對,小黑人與萬全做了一對,打得正在難解難分。老賊萬彰想是看出小黑人厲害,恐怕兒子吃虧,帶了幾個新到的好幫手趕往台上,不料人叢中飛上三人,混戰一起,自己和呂昌打得正急,偶然瞟上一眼,並未看清,這時忽然趕來為敵,張文多半為他所敗。知他武功奇,與梁成棟齊名,不是易與,忙伸手一掌劈去。哪知明遠岳陽、四川之行,得有三俠等人指教,前在鮑家,又問出白成練有劈空掌,鮑義恰是此中能手,雖然期太短,功夫不純,但是前巧遇仙緣,得服靈丹,學了劍訣,短短三數間,竟增加不少功力,來時又受高人指點,特意飛得甚近,一見掌到,左手一擋,單足一墊勁,便往右側樁上縱去。

白成恨極梁、何二人,以為明遠覺出自己厲害,不敢力敵硬對,意閃避。晦星照命,急切間也沒有想想,張文那高本領,更有一身暗器,怎會敗的?一見明遠也是背向自己,只縱得不高,貼着一排梅花樁向前平躥。那一帶梅樁錯列有十來,看神氣似要往第七八樁上飛落,暗罵“鼠輩找死”猛一劈空掌向前打去。因有宿仇,這一掌竟用了全力,滿擬明遠身向前傾,脊背朝天,人離樁尖不過才二三尺,這一掌脊骨內臟必要震斷,人身再平跌樁上,吃樁尖一紮,前也必穿,萬無生理。一掌發出,眼看成功,明遠倏地身子一側,單足往第四樁上微微一點,一個“風擺荷花”身法,避開掌風,緊跟着一個“黃鵠摩雲”腳就樁問一點,凌空而起,離地一丈多高下,再化一個“神龍掉首”突然頭前腳後往下撲來。

白成剛看出敵人身手輕靈,比梁成棟還高,人已縱起,宛如一隻大鳥凌空下擊,來勢神速異常。當時一驚,想要御,無奈全身真力都用在右手臂上,一掌打空,失了平衡,身法已然欠穩,又見敵人直似飛鳥搏兔,來勢又猛又急,難於招架,心中一慌,忽變主意,奮身往側縱去。這一舉棋不定,自更吃虧。説時遲,那時快!就這晃眼之間,明遠已當頭撲到,白成人也離樁而起。明遠來勢較快,正好趕上,就空中伸手朝白成問啞點去。白成聞得一陣疾風隨同人影由身後撲來,知道不妙,百忙中還想抵擋招架,無如身已懸空,難於施為,未及翻身回手,猛覺間被人點中,身子立時麻木了大半邊,剛口喊出“不好”二字,叭的一聲,後心又被打了一掌重的,當時將心脈震斷,一聲怒吼,口噴鮮血,打跌出去一丈多遠,撞向兩梅花樁上,死於就地。

明遠縱落地上,見呂昌託着一條受傷手臂,面有愧正走過來,便前説道:“小弟何明遠,呂兄誤中狗賊暗算,回山調養恐延時,小弟帶有天勝鏢局秘製傷藥,半服半敷,頗有靈效,雖然這類真傷全仗本身功力才能復原,用以活血止痛也頗有用。”隨取一包傷藥遞過,呂昌甚是,苦笑道:“我原知此賊練有劈空掌,不想一時疏忽受了暗算。此賊著名手黑心毒,如非兄台仗義,命也難保,少時事完,再謝恩德。小弟現住友家,可能奉邀一敍麼?”説時明遠遙望西台上,師父雪叟同木尊者已然現身,正與幾個妖僧妖道相對,另有兩個不相識的隨同動手,剛把飛劍放起,鮑義、楊于不知去向。知妖人盜黨伏誅在即,惡鬥方興,像呂昌這樣人,平遇上自願結,無如出家在即,不暇及此,自來惺惺相惜,恐遭波及,對他道:“今老賊萬彰約有不少厲害賊黨和好些妖人,暗用陰謀毒計,想奪蔡威財產,強迫蔡女金鳳嫁與狗子萬全,一面仗有妖人護符和所約賊黨,將各路英雄一網打盡,順他者生,逆他者死,使狗子一舉成名,為南北英雄盟主。轉眼便有一場大凶殺,法飛劍均非人類所敵,現在老蔡夫為妖賊挾持,不能自主。呂兄受傷未愈,不宜動手,東台右側有一小道通一小峯,如能由此退出或是覓地暫躲,事完再走,比較穩妥。小弟近已看破世情,只為羣賊約鬥,不能不赴,事完必要入山。現在西台鬥法比劍已然開始,家師也在台上,此外當有約會,請各便罷。”呂昌聞言,好似有什急事,匆匆答道:“多謝兄台指教。異道成雲遊,如過湖北天門,尚望駕臨一談。行再相見,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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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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