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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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間,一嘍羅來報:“闖王與老營人馬紮營城北,喚闖將去見。”週四喜道:“原來闖王早到,快引我去拜見。”當下李自成率眾繞到城北,徑奔闖營而來。剛到老營附近,便見高祥與數十人在營門前候。周、李二人慌忙下馬,快步走上前去。李自成跪於祥腳下,恭聲道:“數月不見闖王,懷想如渴。闖王思深憂遠,較前時大為清減了。”高祥滿臉喜,攙起自成道:“自你離營獨立,我便時時懸念。近聞你在關中頗有聲勢,亦喜亦憂,只怕因驕為禍,轉功成敗。今又重逢,我無憂了。”顧君恩、高傑等人也一一上前拜見。

祥與幾人寒暄過後,笑指週四道:“這位兄弟儀表不俗,似曾相識,不知…”李自成笑道:“他便是自成常提起的周兄弟。闖王不記得了?”高祥驚喜道:“原來周兄弟尚在人間!”大步上前,緊握週四雙手道:“祥眼拙,竟未認出患難兄弟。一別數年,周兄弟愈發軒昂了!”說話間不住地打量週四,神情極為動。

週四慌忙跪倒,動情道:“又見闖王,恍如隔世。想昔曾言效力馬前,至今食言五載,惶愧無地。此番來投,如渴驥奔泉,不敢稍怠,猶恐效命已晚。”高祥聞言動,攙起週四道:“當年噩耗甫傳,祥悲不自勝,只道天地不仁,苦害誠之士。不想我弟大難剛免,便不忘溝壑,欣然來投。從此自成得慷慨兄弟,闖營亦得忠義棟樑。”說罷拱手向天,慶幸不已,又回望從眾,正道:“周兄弟一德一心,令人佩,惟望諸位效仿。”眾隨從俱是闖營宿將,跟隨祥征戰南北,多立功勳,平只尊祥為主,敬自成如賓,餘者相互睥睨,毫不欽信。這時聽祥讚譽週四,暗暗不忿,有數人目光冷冷,已敵意。

忽聽一人道:“闖王說得不錯,周兄弟為人仗義,確是難得的好兄弟!”只見一人越眾而出,上前攬住週四,呵呵笑道:“當年周兄弟身上有傷,不能共謀一醉。今既然來了,可要喝個痛快。”週四見了這人,也笑逐顏開,說道:“劉兄美意,豈敢不依?正要暢敘契闊,以圖酩酊。”原來這人正是闖營大將劉宗

眾人見宗與週四親厚,不願失了禮數,紛紛上前見禮,說些譽美之詞。週四謙讓未遑,一一結納,當下與闖營大將白旺、田見秀、袁宗弟等人見過。高祥盼到自成,又得週四,心中大,及見自成所攜人馬數萬,更添歡喜。

眾人入得營來,高祥命手下襬酒置筵,飲於大帳。眾將與自成別後重逢,多有言語,對週四卻假意敷衍,並無熱誠。獨宗坐於週四身旁,推誠不飾,飲酒談笑。週四猜透眾人心腸,微微冷笑,對座中諸將已生鄙視。

眾人飲至半酣,李自成道:“各營已到大半,不知如何拒敵?”高祥道:“獻忠、汝才未到,各營頭領暫不議應敵之策。”李自成皺眉道:“官軍不即到,豈能因他二人誤了大事?”高祥嘆了口氣道:“各營以獻忠、汝才聲勢最強,他二人若不趕來,確也難辦。”李自成冷笑道:“滎陽已有數十萬眾,何懼關寧鐵騎?只要各營號令如一,分兵定所向,張、羅二人便不趕來,又有何妨?”高祥道:“獻忠暴,各營頭領多懼之。他若能約束眾人,結盟為主,也是好事。只怕各營相互傾軋,自行其事,那便不易擊退官軍了。”李自成起身道:“獻忠恣妄為,殘賢害善,如何能夠服眾?果真舉盟,闖王正該登高震臂,當仁不讓。”高祥擺手道:“我無統領群倫之能。自成不可妄語。”李自成正要再勸,週四忽起身道:“闖王布恩施德,眾望所歸。獻賊不過四野瘋獒,豈能與人同列?”眾人見他神情憤,均詫異:“難道他與獻忠有仇?”時獻忠所部兇悍無匹,雄勝群倫。眾人聽了這話,都不惶然變。白旺起身道:“獻忠勢強,周兄弟切莫亂言,徒招兇禍。”一名頭目對週四早懷芥蒂,冷笑道:“周兄弟在我闖營說些閒話,也不打緊,只怕見了獻忠,便沒有這份豪氣了。”眾頭目鬨笑起來,有幾人故意做作,笑聲格外響亮。

週四待眾人笑罷,緩緩坐下,若有所思道:”原來獻賊如此了得!小子確是不知天高地厚。”說罷自顧飲酒,再不向眾人望上一眼。

眾人見他不慍不火,都猜不透他心思。忽聽得營外喊聲大做,由南及北,倏然轟響,頃刻間四面八方連成一片,如海嘯山呼,震耳聾。眾人紛紛出帳,只見南面煙塵滾滾,也不知來了多少人馬,各營歡呼聲此起彼伏,都喊道:“八大王來了!八大王來了!”隨見這支人馬水般湧入城去,滎陽城內頓時歡聲如雷,喧囂異常。

祥望了一會兒,說道:“獻忠既到,各營可議大事了。”眾頭目紛紛點頭,出喜。周李二人卻側目它顧,面帶冷笑。當下眾人重回大帳飲宴,盡興方散。是夜,李自成與週四同榻而寢,各自無言。滎陽城內卻燈火通明,狂歡一夜…

清晨,高祥聚眾在帳中剛一坐定,忽有有人來報:“各營頭領都已聚齊,只等闖王入城議事。”高祥微詫異,詢問來人道:“時辰尚早,眾頭領便已聚齊?”來人道:“昨八大王與曹入城,各路首領俱往相見。眾人暢飲一夜,不曾返營,此時都在城中。”高祥遣退來人,在帳內踱來踱去,久不做聲。

李自成上前道:“獻忠看似豪,做事卻細針密縷、滴水不,莫非眾人昨夜合謀,已有計較?”高祥停下腳步,沉道:“官軍四面圍剿,來勢洶洶。各營人數雖眾,但各從其志,不相為謀,實難拒敵。獻忠果能說服眾人,結盟為主,我闖營兄弟須顧全大局,聽他號令。”李自成急道:“當年王嘉胤在,獻忠便承資跋扈,排擠我營。若奉其為主,必有不測之禍。”眾頭目雖懼獻忠,亦不願屈伏其下,當即議論紛紛,不肯依同。週四剛至闖營,凡事不便多言,目視祥,暗自焦慮。高祥喝住眾人,說道:“此事未見分曉,各位不要妄議。我先去城中看個究竟,再做定奪。”李自成道:“既是如此,自成願隨闖王同去。”高祥微微點頭,大步出帳。週四跟出帳來,拉住自成道:“小弟也願同往。”李自成將週四拽到一旁,低聲道:“闖王仁厚,恐入獻忠彀。四弟隨我左右,看我眼行事,到時只須惱獻忠,愚兄便有計可施。”週四猜不透自成所想,但知此事幹系重大,忙點頭應允。當下周、李二人隨在祥馬後,與數名親兵一道入城。

剛一入城,便見城內到處是肆行無忌的嘍羅,大街小巷只聽盜呼賊喊,卻不見一個百姓。眾嘍羅逞威揚,倏來倏往,猶如過街飛蝗,也辨不清是哪營的散丁亂卒。

李自成笑道:“闖王既然早到,何不引兄弟們入城休憩,反要紮營城北?”高祥揮鞭散撞到馬前的幾名嘍羅,搖頭道:“半月前革裡眼、左金王兩營人馬先到滎陽,入城即糟蹋百姓。我恐營中兄弟也跟著胡來,便不入城。後改世王、混十萬、九條龍所部亦蜂擁而入,城中漸漸擁擠,餘營來時,也只好紮營城外了。”李自成笑道:“愚蠻之輩,終難改狗盜之。若無人揮鞭駕馭,確是兇頑難收。”週四眼望殘街亂巷,賊跡狼藉,忽有些悵然若失起來,暗自嘆了口氣。

眾人正行間,只見面奔來一哨馬隊,當先一匹雪花馬上,坐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面如冠玉,姿貌端華。這少年奔到祥馬前,翻身下馬,躬身道:“我義父在前面恭候闖王。闖王請隨我來。”高祥看眾人服飾,知是獻忠所部,問道:“你是獻忠義子?”那少年恭聲道:“小子孫可望,承歡義父膝下,早聞闖王威名。今爭先趨赴馬前,便求先瞻慈顏,以傾慕之忱。”高祥聽他言語謙恭,又見他人物俊秀,心中喜愛,笑道:“孺子可喜,獻忠多福!”孫可望抬起頭來,向李自成望了一眼,目中掠過陰雲,隨即滿臉帶笑道:“請闖王移步,小子在前引路。”說話間又情不自地向自成瞟了一眼。李自成斜睨可望,問道:“獻忠風塵僕僕趕來,昨夜又運籌帷幄,想來頗耗心神吧?”孫可望與自成目光相對,心頭湧上寒意,擠出笑容道:“義父身體向來雄健,有勞闖將掛念。”李自成道:“你怎知我是闖將?”孫可望乾笑道:“各營兄弟,誰人不知闖將大名?都知闖營雖以闖王為主,卻以闖將為腹心。今見尊顏,對此更深信不疑。”高祥見他挑撥離間,心中不悅,說道:“你只在頭前引路,不必多言。”孫可望答應一聲,上馬前行。

眾人隨他穿街轉巷,來到一座豪華府第。此宅闊門高牆,佔地寬綽,顯是官宦人家的居所,新近被眾人佔用。府門前立了許多嘍羅,晃來晃去,神情散漫。高祥剛一下馬,一頭目便飛奔入內。

少頃,只聽府門內有人朗聲大笑,隨見一條大漢快步走出。這大漢後面又跟了幾人,人人臉上帶笑,望向祥。週四見了這大漢,怒氣陡生,忍不住暗暗切齒:“數年不見獻賊,不想這廝愈發神氣。此番會於滎陽,總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挫辱此獠。”李自成眼望獻忠,微笑不語。張獻忠目視自成,也異態。二人相視許久,四目始分,不約而同地向天冷笑。

張獻忠笑罷,上前拉住祥道:“昨入城,聞闖王紮營在外,便著人去請。後眾人都道闖王喜安靜,便未敢輕易打擾。闖王莫怪。”高祥道:“昨本應拜望,只恐鞍馬勞頓,不得安歇,故爾有失禮數。”張獻忠哈哈一笑,正要再做作一番,卻見他身後走上一人,向祥拱手道:“闖王安好。”又衝李自成抱拳道:“當別離,竊恨時亂,只道一別如雨,相見無期。誰想風雲際會,又得重聚,此真闖將大展宏圖之時。”李自成笑道:“汝才兄有孟德雄才,此番中原無主,正當滌瑕盪穢,切莫鑄三分之恨。”二人剛一開口,便槍舌劍,言辭犀利。說不幾句,相顧大笑。

週四見這人淡眉疏須,麵皮白淨,雙目似睜似閉,神光隱隱,身著錦袍,服飾華貴,心道:“眾人隨處劫掠多不重衣食,這人穿著為何如此講究?看他一副老謀深算之態,不知是何等人物?”他在闖營淺,不曉各營虛實,卻不知面前這人,在賊中頗有威名,因其狡詐多智,人所不及,故群賊皆以“曹”呼之。其人與獻忠厚,常並營縱橫四方,正是盜中巨擘、延安人羅汝才。

羅、李二人笑聲未歇,又有二人上前與祥寒暄。一人身材高瘦、相貌奇特,正是綽號“革裡眼”的賀一龍。另一人矮小悍,目兇光,乃是賊中素有惡名的“左金王”二人常一同出現,故二營合一,眾人習以“左革”呼之。眾人見禮已畢,張獻忠道:“闖王既來,大事已定,請入府稍坐。獻忠傾心吐膽,共商大計。”他與週四數年不見,週四形貌有改,是以無意中瞥見,一時也認他不出。餘者與週四素不相識,只當他是普通隨從,皆視如不見。當下眾人入府,在一處寬廳中坐定。週四略一猶豫,站在了自成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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