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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事中潘鐸、御史楊武上本彈劾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劉璣等受命編纂…”魏彬略微停頓一下,見劉璣幡然變,嘴角輕勾,振振衣袖繼續道:“光祿寺卿周文通等職專謄寫,不能研
其事,俱宜究治。”
“魏公公,老夫身為總裁官…”
“閣老莫急,有你的事。”魏彬打斷李東陽道“李東陽身為總裁官,失於檢點,責亦難辭。”李東陽眼中閃過一絲疑慮,苦笑道:“身膺重任,校閱不周,致書成有錯,老夫豈能無罪,幸有魏公公心細如髮,明燈指路,不至釀成大錯,老夫代編纂諸君謝過公公了。”被捧了一句的魏彬渾身輕飄飄的,哈哈一笑“李相哪裡話,咱家不過拾遺補闕,眼睛就難免毒了些,怎比得上閣老大才啊。”李東陽陪笑一陣。
突然道:“但不知對這二人的題本,聖意又是如何裁決?”
“陛下認為這題本言之有理,令涉事所司詳核書內差訛及謄寫官姓名奏上。”魏彬說完,又小聲叮嚀了句“閣老無須擔心,您老雖說擔著總裁的名頭,可憑您與劉公公的情,這股風颳不到您的頭上。”李東陽笑著道謝,送走了揚眉吐氣的魏彬,轉過臉來已是一臉憂
。
“閣老,潘楊二人的這份題本內閣可曾收到?”詹事府詹事楊廷和上前問道。李東陽搖頭“來此之前,老夫同你等一樣也是一頭霧水。”
“上奏時銀臺未曾遞內閣,未經票擬明旨已出,難道是劉瑾…”楊廷和警覺言道。李東陽點點頭,喟然道:“老夫憂心,這是要興大獄的前兆啊!”***“你覺得咱家是小題大作?”劉瑾在書案上擱筆,笑看立在身前的丁壽。
“是有那麼一點殺雞用牛刀的覺。”丁壽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頭髮絲細的距離,訕笑道:“翰林院那幫酸子自恃清貴,平
散漫慣了,寫的文章都狗
不通,編史時有失考據怕也是難免。”這倒不是二爺成心黑翰林院那班詞臣,京城內
傳四大不靠譜,‘翰林院文章’位居其一,另外三個分別是‘武庫司刀槍’,負責皇帝御膳和宮廷筵宴的‘光祿寺茶湯’,還有一個治死了n個大明皇帝的‘太醫院藥方’。
大明軍備雖說不至於像一些段子所說的‘總兵戴生鏽頭盔’和‘三刀捅不死牛’,但工部督造官上下其手、虛應故事確是真的。至於太醫院的藥方,那位寧可天天吃鉛汞化合物也堅持不吃藥的道君皇帝最有發言權。
光祿寺卿位列小九卿,光祿寺自設銀庫,這裡的官兒都是實打實的肥缺,中飽私囊是家常便飯,天知道供應一個吃素的弘治皇帝,僅弘治十四年光祿寺銀庫見底不算,還倒欠了戶部太倉銀庫四萬兩,是什麼樣的騷作才能幹得出來。
最缺德的是這幫孫子貪了皇帝的飯錢還不幹事,給皇帝做的菜一路往鹹、濃、厚、重口味上靠,連明朝老百姓都看不下去。
“今大官進御飲食之屬,皆無珍錯殊味,不過魚牲牢,以燔炙釀厚為勝耳”想知道明代皇帝宮廷菜什麼味道嗎,吃兩天大食堂就什麼都清楚了。
嘉靖以後的皇帝們實在不願再遭這份活罪“每所進之膳,俱司禮監掌印、秉筆、掌東廠者二三人輪辦之”太監們給皇帝辦事無論如何也比外朝的文官們靠譜些。
能和以上三者並列,翰林院裡學問什麼水平可想而知,不過好歹現在是正德朝了,起碼不會再出現弘治爺那會‘禮部六尚書,一員黃老。翰林十學士,五個白丁’的盛況。
劉瑾也被丁壽挖苦翰林院的言辭引得莞爾,虛點丁壽道:“你小子呀,莫不是以為他們只是不小心在編書時出了些疏漏,而咱家處置他們也是一時意氣?”
“難道不是麼?”丁壽笑著應道。劉瑾收斂笑容“這麼想可是小瞧了咱家,也小瞧了左班文臣。”
“你且瞧瞧,這幫酸子在書裡夾了多少私貨。”劉瑾抬手喚過丁壽,指著案上自己用硃筆劃出的《歷代通鑑纂要》部分謄抄。
“秦二世二年,以趙高為中丞相事,臣等謹按:宦者之禍,始於趙高,蓋皆隔絕矇蔽之術以愚其君,而利其私圖,遂為後來佞亂賊之祖…”
“曹魏文帝黃初二年,魏立法自今後家不得幹事條,臣等謹按:外戚專政而西京亡,中官擅權而東京亡,此曹魏不遠之鑑也,夫微者易,而救末者難…豈非萬世人君當謹守者哉!”
“唐憲宗元和四年,削奪王承忠官爵發兵討之事,憲宗以中官為大將,亂政也!”
“宋徽宗重和七年,封宦者童貫為廣陽郡王條,臣等謹按:君主癲悖如此,他屈辱虜廷無怪乎…”
“臣等謹按:煬帝之筑西苑,窮極華麗,自以為此樂可以長保也,不知江都西閣之禍已伏於此,千之樂,不足償一時之苦,豈非萬世之永鑑哉…”到這裡丁壽已經念不下去了,秦漢唐宋閹寺之禍暗指劉瑾等八虎,隋煬帝的西苑可和他而今蓋的豹房異曲同工,這已經是指桑罵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