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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表叔…”賈蘭湊了上來,目光有些不敢與林燁相接。
林燁看著他,淡淡道:“蘭哥兒,今之事與你無關。那婆子是二舅母身邊的罷?也難怪你不能說話。且回去玩吧,我也要帶燦兒回去了。”說著,轉身領著林燦走了。賈蘭站在原地,眼睛也紅了——他又何嘗不想幫著林燦?可是,他的處境,能說什麼?按說,他是這府裡第四代的長孫,該是被捧著長大的。可是,才一出生,父親就去世了。用祖母的話說,他就是個天生命硬克父的。別說疼愛,便是平
裡多看兩眼也沒有過。親爺爺呢,整
裡除了跟些門客說詩詞論文章,見了面不過就是訓斥。母親寡居,在府裡沒有什麼話語權,還要每天哄著幾個小姑姑和小叔叔。他一個堂堂的榮府長孫,竟是隻能和庶出的叔叔一處作伴。就這樣的處境,他又怎麼敢數落祖母的心腹?便是為了母親,也是不能啊!
林燁走出幾步想了一想,回頭一看,賈蘭還垂著頭站在那裡。他也不過七八歲,長得文文弱弱的,這麼看著,怪可憐的。
“哥哥…”林燦扯了扯他的袖子。
林燁蹲下身“燦兒,你想說什麼?”林燦將嘴湊到他的耳邊,軟軟糯糯地說:“讓蘭哥兒跟咱們一起走罷。剛才那婆子胡說的時候,他也要哭了呢。”看來弟弟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呢。
林燁點點頭“燦兒自己去領他,可好?”林燦跑回去“蘭哥兒!”賈蘭抬頭一瞧,林燦揚起小臉“你跟我一塊兒回去罷?”說著也不管賈蘭怎麼想,拉起他的手就往回走“走,哥哥一會兒會給我們出氣的。”林燁將兩個孩子送回到黛玉那裡,恰好方才三人來找黛玉,黛玉便與她們一起往賈母那裡了。只有兩個教養嬤嬤在那裡看家。
林燁吩咐:“秋容,去二門外叫跟著我的小廝,往林府裡去一趟,讓管家預備了車馬來接我們姐弟。你和清月一個帶人收拾姐姐這裡,一個去我那裡說一聲,都收拾好了,咱們立刻就走。”賈蘭在後邊跟著嚇了一跳,眼見林燁又往賈母這邊兒來,一邊心裡叫苦,一邊只得跟著上去了。
賈母是個喜歡排場的人,起了晌,就有孫子孫女們來請安。也是巧了,要是往,這會子可能鳳姐兒王夫人都不在,今兒卻是齊全。
林燁領著弟弟進去,鳳姐兒先就笑了:“瞧瞧,說曹曹
就到呢。剛說了外頭做的衣裳都得了,就等著你們去試試了!”林燁似笑非笑“是麼?那倒是有勞二嫂子了。我們這裡住著,吃喝不算,竟還要另外拋費做衣裳,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這麼著罷,我看外邊兒女兒坊裡上了一批好料子,回來叫人送一些來,給老太太和姐妹們嫂子們都挑上一些,也算儘儘我的心。”鳳姐兒聽這話口氣不對,不過她口齒一向伶俐,接著話茬兒就笑了:“老祖宗您看,林表弟多細緻的人呢。”賈母笑呵呵道:“燁哥兒是個懂禮數的孩子。不過在外祖母這裡說這話,卻是該打!一家子人,說這樣的話就生分了!”
“外祖母…”林燁放開林燦的手,眼圈紅了,毫無預兆地跪在了地上,唬得黛玉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驚疑不定。
滿屋子人都愣了,這是個什麼情況?
賈母忙叫寶玉:“去把你表弟扶起來,這是怎麼話說的?”林燁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起身肅容道:“並不是要跟外祖母生分,只是有些話,請外祖母容我放肆,直說了。”
“璉二嫂子。”鳳姐兒“哎”了一聲,心裡叫苦。看著這小祖宗的意思,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兒要說了罷?
“我們姐弟來到這裡,原是外祖母憐惜我們姐弟失怙失恃,也是因為我的侯府尚未改建完畢不好住人。住在嫡親的外祖舅舅家裡,我原想著,姐姐弟弟怎麼著,也不能和在別處一般。可是…”說到此處,林燁哽咽了。
賈母急的一疊聲兒問:“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黛玉何曾見過弟弟如此?幾步走過去“燁兒,你這是…”
“姐姐…”林燁扭過臉去,避開了黛玉清亮焦急的目光“…我再想不到,在外祖這裡,竟有人這樣的汙衊燦兒。”一行淚,一行將方才的事情說了。黛玉氣得怔怔的,身子晃了一晃,眼淚也止不住落了下來“這是誰啊這麼大仇?燦兒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竟然將這汙水一盆盆潑到他的身上?”屋子裡尚有邢王二夫人,薛姨媽母女,李紈
等。別人聽了林燁轉述猶可,唯有李紈,臉
瞬間變得慘白——這樣的話,聽起來多麼耳
!自己生下蘭哥兒的那天,尚未收拾好血房,便有這樣的話進了耳朵罷?
看看底下站著的兒子,李紈的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賈母氣得手都抖了,指著鳳姐兒道:“你怎麼當的家!”鳳姐兒這叫一個委屈——自己怎麼知道會有這樣刁鑽的奴才?往府裡不是沒有託大的奴才,可這般議論主子的,還真是沒有過…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王夫人,鳳姐兒咬了咬嘴,忙過去扶著黛玉,親自掏出帕子為她拭淚,柔聲安
道:“妹妹別急,嫂子這就去找了那禍頭子出來給妹妹表弟出氣!”將黛玉送到賈母身邊,賈母心疼地摟住黛玉,好言安
了幾句。又厲聲喝道:“鴛鴦!”鴛鴦是她跟前頭一個心腹大丫頭,忙上前一步。
“去,叫人給我找!是哪個奴才舌頭長了,都綁了過來!”眼見賈母氣得狠了,滿屋子人都站了起來。
薛姨媽母女對視了一眼,都瞧見了各自眼中的幸災樂禍之意。
鳳姐兒也風風火火地出去了,不多時,已經押了幾個人進來。林燁眼睛一眯,果然就是那三個丫頭婆子。
鄭華家的原本想著,既然當面林燁都沒有發作,想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回了王夫人院子才要跟周瑞家的表表功,就被鳳姐兒帶著人追了過來,不由分說,堵嘴綁人。
這一進了屋子,賈母一杯熱茶先就砸了下來,罵道:“黑心爛肺的奴才秧子!竟然敢毀謗主子!”鄭華家的嗚嗚做聲,跪在地上磕頭不已,看向王夫人的目光中出求救的意思。
王夫人垂著眼皮不去看她,卻也起身了。畢竟,這是她陪嫁的心腹,雖然辦事不如周瑞家的,卻也是忠心的。
“老太太且彆氣壞了身子,外甥外甥女也不要再委屈了。奴才有錯,自然該罰該打!外甥有氣,只管罰這幾個奴才秧子!只是略收收眼淚,也免得老太太跟著著急不是?”讓我說打說罰?林燁冷笑,這二舅母真是好算計,自己一個做客,倒要打罰主人家的奴才,說出去好聽?
“打罰不必,這位媽媽是二舅母的人,外甥不敢僭越。”林燁已經收了眼淚,眼圈雖是紅著,臉卻清冷“我已經叫人收拾東西了,林府裡也有人告訴去備車了。我們姐弟今兒就回侯府去,這也算是來跟外祖母辭行罷。”王夫人心裡一堵,這小崽子說話真真是尖刻!
賈母看著外孫女外孫子哭了一場,心裡針扎似的難受,哭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你們小小年紀,如何能照顧好自己?外祖母必不會讓你們白委屈了的,好孩子,快坐下,快別說回去的話了。”
“老太太說的是呢。”薛姨媽手裡帕子一沾眼角“林哥兒你們年紀尚小,離了這裡,可有誰能照顧?好歹這是親戚家裡,只管安心住著。方才姐姐也說了,那些個小人奴才,打了罰了也就好了,往後再沒人敢說你們的。”林燁冷笑道:“薛太太說的哪裡話?自我們姐弟到這裡,一應東西都是最好的。我們姐弟知道這是外祖母疼愛,可是,難免有些小人以己度人,說我們來白吃白喝打秋風——就連外祖母為我們姐弟做幾件衣裳,都要被說道一番,還有何意思呢?不但我們,便是外祖母臉上也不好看。我那府裡原本就已經好了,我是怕才粉刷過的,有些
溼,傷了姐姐弟弟的身子,原想著過些
子秋涼了再搬的。如今看來,倒是早些走才好。親戚是親戚,情分是情分,但是親兄弟尚且要明算賬,我們有宅子有住處,沒的一直住在親戚家裡的道理。橫豎離著也不遠,若是老太太想我們了,打發人去說一聲,我送了姐姐弟弟過來說笑一
,難道不好麼?我林家人,何苦讓人說道呢?”這話卻是將薛家也繞進去了。薛姨媽大怒,旁邊兒寶釵微不可見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輕輕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掃過一旁的寶玉,寶玉猶自未覺,圍著黛玉團團打轉,輕聲勸了又勸。
賈母淚眼朦朧,看向林燁。卻見他微低著頭,垂下去的眼簾擋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什麼神,只能瞧見那兩扇極其濃密的睫
微微顫動著。
心裡怒火高漲,賈母豁然起身,指著地上鄭華家的,厲聲道:“鳳丫頭!”鳳姐兒忙應了一聲,上前一步。
“將這三個眼裡沒有主子的奴才灌了啞藥,立時叫人牙子來,給我發賣了!”看了一眼王夫人“誰也不許求情!若是往後還有這樣毀謗主子的,一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