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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翻起來,眼角還掛著淚痕,嘴被咬得紅豔豔的,她巧的鼻翼一動一動,抬頭望著李十一,小聲道:“心裡頭十分難受。”她十分乖巧地壓抑著哭腔,可正是這點子委屈,令她的語調同神情瞧起來似被遺棄的幼獸,可憐極了。
“難受什麼呢?”李十一偏了偏頭,認真地低頭看進她眼裡,嗓音彷彿放柔了些。
宋十九咬想了想,又淚眼朦朧地望著她:“你也難受。”
“我?”李十一訝然。
“我知道呀。”宋十九低頭囁嚅,伸出指頭戳了戳李十一的前,“你這裡軟乎乎,暖乎乎的,怎麼會不難受呢?”李十一有些好笑,卻不再言語,只提步又往前走,宋十九跟上去,因著淚水糊了眼,腦仁又哭得疼,瞧不大清路,便將胳膊靠過去蹭著她,由她掌著路。
又走了兩步,宋十九忽然道:“月娘同阿婉的情,是何意?”李十一未答,聽她問:“是我同你這樣麼?”李十一道:“我同你認得不過十來
,哪裡來的
情?”宋十九結舌,才十來
?可她卻總覺得過了好些年似的。
她想了想,又問:“那你同阿音,是麼?”李十一頓了頓,搖頭:“也不是。”
“那……”
“不許問塗老么。”宋十九言又止地“噢”一聲,手背抹一把殘留的淚花,哭得久了,彷彿虛了似的,此刻哆哆嗦嗦地打了個寒戰,又
了兩下鼻子。
李十一瞥一眼她噎噎的模樣,忽然道:“我如今覺得,十八九歲,也好。”
“怎麼說?”宋十九腦子仍有些鈍鈍的,耳朵卻快人一步地支起來。
李十一道:“會吐鼻涕泡兒。”宋十九飛快地抬手捂住鼻尖,掩面哀嚎一聲。
晨曦中李十一彎著嘴角微微笑,隔著眼淚瞧,籠在玻璃裡似的模糊又清透。
塗老么望著前頭的兩個人,嘿嘿莽笑嘆一句:“娘倆兒
情真好。”娘倆兒?阿音頓住,神
複雜地望著他。
西安城來嶄新的曙光,將古老的城牆照得熠熠生輝,李十一等人卻沒有欣賞朝陽的福氣,在街口吃了一頓水盆羊
,便回宅子裡補起囫圇覺。
再醒來時,天已擦黑。宅子裡管事的連媽問李十一,阿小姐幾時回來,說是做了她最愛的澆頭面,宅子裡做工七八年了,阿
小姐總是奔波,回回歸來,總要念著她的一碗麵。這回匆忙,還沒吃上呢。
李十一道:“她說,不走了。”
“不走便好了。”連媽笑應了兩聲,抬頭一瞧落了雨,便忙撐著傘到大門處等她。
宋十九偎在門邊,怏怏望著雨。
李十一撐一柄傘到她跟前,同過來的阿音與塗老么道:“出去逛逛罷,這城裡的古玩市場十分好,我想去瞧一瞧。”這個時辰是早了沒了早起的鬼市,好在鼓樓大街南院門的市場還開著。細雨霏霏籠罩灰牆黑瓦,兩旁的招牌店旗溼噠噠的,毫無神地裹在一處,古玩這市集逛的人本不多,又因著這陰雨天氣,半條街的店門開一半掩一半,掌櫃的套著襖子窩在櫃檯後頭打盹兒。偶然聽見一兩聲尖利的爭論,彷彿在辯那古物源自中唐還是晚唐。
青石板被雨滴洗刷得十分乾淨,踏在上頭足底生涼,李十一隨意逛了幾個店,倒是見著了幾個好的,詳細問了問哪裡出的,照例是不大講來處,可三兩句下來,總歸能透些底兒。
她只看瞧,並沒有掏錢的意思,有店家瞧不上她的打扮,嫌她只問不買,將她三兩句哄了出去,她也不惱,只淡淡一笑便又撐傘往前走。
宋十九躲在她傘底下,問她:“你下鬥,也出手這些,是不是?”她道:“是。”
“可我瞧著你並不十分像下墓的,倒幹了些黑白無常的活計。”宋十九未多琢磨便出口了書本上的“黑白無常”四字,覺得形容得十分妙。
李十一道:“混口飯吃罷了。”宋十九不大信:“你哪裡是缺一口飯的人?”
“缺。”李十一睥她一眼,又正回頭:“一個不夠。”宋十九轉了兩三回腦子,才明白過來她嫌棄自個兒夾饃吃了好幾個,一時有些羞惱,眯起長睫帶雨的雙目,清清嗓子低頭看鞋尖兒。
一輛黃包車停在路邊,車伕捉著汗巾子拭著面上的雨,裡頭的人伸出手,給了幾個銅板,車伕忙不迭彎謝過,再以腳壓著拉桿,將裡頭的小姐讓了出來。
那姑娘二十上下的年紀,中等身量,瘦瘦弱弱的,面龐被擋雨的黑斗篷遮了瞧不大清,斗篷裡頭是過時的青綠飾邊長襖,清末漢家女的式樣,很有些不倫不類,幸而雨意深深未有人多留意,她便撐了傘往前頭走。
李十一同宋十九說著話兒,與她擦身而過,外肩被隱約的寒涼之氣一襲,惹得李十一蹙了蹙眉。
那姑娘走了幾步,忽而心頭一跳,扶住傘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往後頭望:“阿蘅?”巷道蜿蜒,雨幕淋漓,安靜得似是錯覺。
再過了半個時辰,天便放了晴,街口賣燈籠的人家終於出了攤兒,迫不及待地點了幾盞燈,支起竹竿掛在巷尾,晚風搖晃,推攘得燈影支離破碎,宋十九仰頭展顏看,阿音也十分喜歡,把玩幾盞兔子燈捨不得放下,塗老么亦近前瞧,眼神兒跟著店家手裡的竹篾一翻一飛,想著回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