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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同一個夜晚,也許已經是第二天夜裡了,誰知道呢。
他談起路易斯。他已經談了好一會兒了。
我忽然明白,他在巴黎告訴我的關於路易斯的事情全是謊言。這些年來路易斯和阿曼德一直在一起。路易斯也一直在尋找我。
他來過舊城的鬧市區,就在我們曾經住了好久的屋子附近。最後,他終於來到我這個地方,從窗戶裡看見了我。
我試圖想象這一切。路易斯還活著。路易斯在這裡,離我這麼近,可我競絲毫沒有察覺。
我想我笑了幾聲。我沒辦法讓自己清醒地意識到路易斯沒有被燒死。不過,知道路易斯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那張英俊的臉龐,那副動人的表情,還有那溫柔而略帶哀怨的聲音依舊存在,這真是太好了。我那美麗的路易斯活下來了,沒有隨著克勞迪婭和尼克一同死去、消失。
不過,也許他是死了。為什麼我要相信阿曼德?我繼續在月光下閱讀,真希望窗外的花園裡不要這麼雜草叢生。有件事情阿曼德正好可以做,我告訴他,既然他是如此強壯,他可以出去把蔓生的樹藤給我扯掉。牽牛花和紫藤從樓上的廊柱上懸垂下來,遮住了月光,還有那棵黑黑的老橡樹,這裡還是一片荒蕪的沼澤地的時候,那棵樹就在這裡了。
我想我其實並沒有對阿曼德提出這些建議。
我只隱約記得阿曼德告訴我路易斯要離開他,而他,阿曼德,不想繼續活下去了。他聲音空,乾巴巴的。可是他一站在那裡,月光就全都聚集到他身上了。他的嗓音還像以前那樣帶著迴音,帶著一種異常痛苦的氣息。
可憐的阿曼德。是你告訴我路易斯已經死了。去拉菲亞特公墓給自己挖個墳墓吧。
就在街角那邊。
沒人說話。沒有出聲的笑,我只在心裡偷偷發出快活的笑聲。我清楚地記得他站在髒亂空曠的屋子中央,手足無措地望著四周書本堆疊起的牆壁。雨水順著屋頂的縫隙漏下來,把書頁打溼黏在一起,成了硬紙板的磚塊。我注視著他,也清清楚楚地注意到他身後的這一番景象。我知道,這房子裡所有的屋子都和這間一樣,四面摞滿沾溼的書籍。
在他打量這一切之前,我還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點。我已經很多年不進去其他房間了。
後來他似乎又來過幾趟。
我沒看見他,不過我聽得見他穿過外面的花園,他的思想就像一束光線,四處探照著搜尋我的蹤跡。
路易斯已經到西部去了。
一次,我正躺在房子地基下面的瓦礫中間,阿曼德來了,從窗子的格柵外面往裡注視我,我倒是看見他了,他嘶嘶叫囂著,說我是抓老鼠的人。
你已經瘋了——是你,那個知道所有事情的人,那個嘲笑我們的人!你瘋了,居然靠吃老鼠過活。你知道,在法國,他們怎麼稱呼你這種鄉下的地主嗎?他們說你們是抓野兔的人,因為你們靠抓野兔充飢。如今,在這所房子裡,你又是什麼呢,一個衣衫襤褸的鬼魂,一個抓老鼠的人。你就像從前那些傢伙一樣發了瘋,說話顛三倒四,還愛在風裡胡言亂語!而你的樣子,就像天生是抓老鼠的料似的。
我又大笑起來。我笑啊笑。我記起那些狼群,我大笑了。
“你總是讓我發笑,”我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