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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當孫臏已經在收拾簡單的行囊時,驛館外馬蹄聲疾,沒想到竟是魏惠王親自來到!龐涓連忙了出去,魏惠王卻是腳步匆匆邊走邊問:“龐涓啊,先生呢?可不能讓他走啊。”龐涓一怔“先生?但不知,大王所問何人?”
“何人?孫臏啊!”魏惠王哈哈大笑“我也是方才知道的,孫臏是孫武的七世孫啊,名門大才呢,你這師弟呀,了不得!”說著已經匆匆進門,向孫臏便是深深一躬“魏罌敬賢不周,尚望先生鑑諒。”孫臏愕然,竟忘記了扶住魏惠王“魏王?這,這是何意?”魏惠王豁達的笑了“先生啊,這些探事斥候忒苯,本王也是剛剛知曉的,多有怠慢了。”說著便又是深深一躬。孫臏這下倒是連忙扶住“魏王,在下正要告辭,不知魏王所說何事?”
“先生好詼諧也!”魏惠王大笑“先生乃孫武后裔,名門出大才,魏罌如何能放先生?請先生回宮,魏罌為先生接風!”孫臏恍然大悟,卻不生出一絲膩煩,他素來不喜歡張揚家世,更不喜歡以祖先名望獲得器重,便淡淡一笑拱手道:“啟稟魏王,孫臏只是孫氏旁支,不敢妄稱孫武后裔。更何況才疏學淺,比我龐涓師兄相差多矣。不敢勞魏王大駕,孫臏要回齊國料理家事去了,就此告辭。”魏惠王很能轉圜,拱手笑道:“先生謙恭禮讓,更見高才美德。鬼谷子門生,魏罌可是求之不得,哪敢放走?龐涓孫臏,都是本王的佳賓,先生請。”龐涓一時尷尬難堪得無地自容。突然,他覺得孫臏欺騙了他,一直隱瞞著自己的顯赫家世,卻偏偏在自己即將被委以重任時“洩
”家世,使他憑空受到冷落,其心機何其深也!剎那之間,他對貴族子弟的本能憎惡油然而生,滿臉漲得通紅!但是龐涓死死的咬牙忍住了,他知道,這正是自己的又一個懸崖時刻,必須忍耐。他長長的
了一口
氣,藉著魏惠王的話頭,上前挽起孫臏的手笑道:“師弟,走啊。魏王求賢若渴,師弟如何自居清高,卻是少了禮數?”魏惠王高興的笑了“然也然也,龐卿端的豁達。先生請。”孫臏只得去了,心裡卻老大不舒坦。
魏惠王大是高興,席間立即正式冊封龐涓為上將軍,孫臏為上卿。在魏國,這兩個職位的爵次是同等的,只不過上將軍是軍權,上卿則是綜合的國政大權,幾於丞相接近。龐涓立即謝恩受封了。孫臏卻堅辭不受,只是答應留在魏國給師兄襄贊一段軍務,不敢受職。魏惠王雖然老大不悅,卻也不好勉強,只得暫時拜孫臏為客卿。
孫臏記得很清楚,那晚回來,龐涓就早早歇息了,沒有與孫臏再說一句話。孫臏卻在庭院裡徘徊了半宿,直到刁斗打了四更,才去了臥榻躺下。
為了扶助已經被封為上將軍的龐涓儘早站穩腳跟,然後自己也可以安心離開,孫臏全力為龐涓贊劃軍機,有時即或當著魏王,也直言不諱。想起來,陰謀就是在這時候開始孳生的。陰謀開始的細節和過程,在孫臏的記憶中已經不清楚了,可以說,那是被後來的巨大災難所帶來的痛苦淹沒了。他睿智明晰的心海里,惟獨留下了兩片深深的烙印——魏惠王不想讓齊國擁有與龐涓相匹敵甚至超過龐涓的兵家大才,這是陰謀的基;龐涓對他的才華,甚至對他的家世的忌憚,以及對他的“深沉心機”的憎惡,是陰謀的枝葉。沒有魏王的默許,龐涓不可能對他這樣的名家實施公然的陷害和殘酷的臏刑!沒有龐涓的攛掇權術,魏惠王則不可能視他為“魏國的威脅”在被監
並被殘忍的挖掉膝蓋骨時,孫臏對陷害陰謀都一無所知。突然降臨的災難,使他的心智完全懵懂了。他的狂亂失態、呼天搶地與語無倫次的辯解,自然的被當作“驚嚇失心”——瘋了!真是上天佑護啊。否則,陷害必然還將繼續,直到他生命消失。從龐涓輕蔑的大笑中,孫臏突然悟到應該繼續瘋下去。於是,他真的瘋了,沒有冷暖,沒有飢飽,沒有廉恥,沒有尊嚴,象豬,象狗,象乞丐,傻漫漫直愣愣的遊蕩著。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天賦智慧與無與倫比的悟神奇的復活了。當他在寒風料峭的冬夜,遙望著深邃蒼穹燦爛的星斗時,陰謀的孳生伸展,竟象圖畫一樣活生生的展現在眼前!一切都是那樣清楚,就象他對戰場風雲的
察。他的智慧告訴他,面對陰謀迫害,他只有以堅韌的意志和最荒誕的方式求得生存,伺機逃走。
十載寒暑,終於被他等到了一個機會,齊國使臣將他秘密的帶出了魏國!
“先生,齊王看望你來了。”輪椅轉了過來,孫臏看見田忌和一個紅衣高冠的人站在院中,那肯定就是赫赫威名的齊王了!還沒等孫臏行禮,齊威王已經走過來深深一躬“先生受苦了。”孫臏拱手做禮“病殘之軀,不能全禮,我王恕罪。”齊威王豁達的笑了“先生不必拘於俗禮。從今開始,先生不必對任何人做禮。”眼睛一瞄,卻看見了旁邊的“山川地形”驚訝笑道:“敢問先生,這是觀賞麼?”田忌走過來一看,也大為驚訝“先生何時所制?”孫臏微笑道:“閒來無事,我指揮兩個使女堆砌的。”
“我王,先生做的是魏國山川地形!”田忌興奮的指點著。
齊威王仔細一看,恍然大悟“先生在揣摩戰事?”
“習兵之人,陋習也。”孫臏謙遜笑答。
“先生,魏國已經大舉進攻趙國,同時在鉅野澤北岸屯兵八萬。先生對此有何高見?”齊威王倒是開門見山,謙恭求教。
孫臏淡淡一笑“噢,終究是開始了。”他一點兒沒覺得突兀,侃侃道:“魏國攻趙,是併天下第一步。趙成侯新喪,太子剛剛即位,魏國抓住這個時機,顯然想一舉滅趙。以趙國目下之將才兵力,絕非魏國對手。近
之內,趙國必然要向齊國求救。”
“齊國當如何應對?”孫臏微微一笑“敢問齊王之志若何?”
“先生何意?”
“齊王若滿足於偏安東海之濱,則趙國可任其自生自滅。齊王若志在天下,則趙國存亡事關重大。”孫臏笑著頓住了。
齊威王拊掌大笑“東海一隅,窩得人心慌呢。”孫臏點了點頭“齊王須知,趙為大國,可使魏國增加六百餘萬人口、一千餘里國土。趙國一滅,燕國與中山國便失去屏障,魏國可順勢攻滅。那時侯,整個大河之北,直到陰山草原與遼東海濱,縱橫萬里,皆成魏國,其勢將難以阻擋。”
“先生之言,察深徹。上將軍薦舉先生為齊軍統帥,籌劃救趙之戰,懇請先生萬莫推辭。”突然之間,齊威王說出了來時尚有猶豫的決斷。孫臏的短短剖析,已經使他
到了這位兵家名士並未因這場人生災變而心智衰頹,他的智慧依然在熠熠閃光,而且更有了一種老辣洗練的成
與深沉。歷經劫難而身負大任,這種人絕不會誤事!這便是齊威王在瞬息之間的判斷。
孫臏依舊是淡淡微笑“臣致力兵學,自當為祖國盡忠效力。然則,我王需聽臣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