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惡報徒傷心殘喘苟延驚後約重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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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蒙二位美意,我這兒代他道謝吧。”楊二冷笑道:“我說呢,人的頭怎會自己縮出縮進呢,原來還是酒給支使的。”樊長貴一聽,人家要叫他縮頭試驗,這老的還可,這小夥子又生得那麼雄赳赳的,不膽怯心慌,正愁沒法轉彎,聽楊湧說他酒醉,越發以假為真,故意亂說道:“我的楊老哥,你知道什麼?我老西得過異人傳授,手腳還會變雙份呢。”楊老頭聽他瘋言瘋語,認為真醉,才消了氣,由他亂說,不去理會,徑向楊湧請教。

楊湧自然也不肯說出真話,只說:“我二人是省城裡商店中夥友,我姓楊,他姓樊。因買賣虧折,關店散夥,因為帶錢不多,打算步行回家,不料在前鎮小鋪中吃饃,同伴吃醉發酒瘋,向外亂跑,追出來,人已沒了影子。好容易追出老遠才將他尋到,不想打攪了老漢。看同伴酒意未消,恐怕路上再去生事,打算暫坐一會,要是天晚了,說不得只好向老漢和這位老哥借宿一宵呢。”楊氏父子見二人自動變,神態張皇,又無行李隨身,聞言並不甚信。楊二還想盤問,老頭上了幾歲年紀,為人忠厚,忙使眼止住,笑道:“老客,你我五百年前是一家。我老漢雖窮,極愛朋友,仗著兒子孝順,也還能掙幾個,吃穿不算為難。像二位遠客到此,莫說一天半宿,就是住個十天半月也沒啥說。就老客路上有個風風火火,既投到我這裡,就是我家人。哪怕我爺兒倆擔不起,也必打個平安主意。這裡地方太野,二十里左近就有金字號的卡子,老客要看我老漢不歪,沒事便罷,有啥事最好實話先說,免得事到臨頭壞了老客的事,還顯著我爺兒倆不夠朋友。”楊老頭詞甚是實誠豪,按說應該告以實情才對,偏生楊、樊二人都是半吊子,假江湖,始終抱定出門人見人只說三分話的信條,不但沒有就勢改口吐真情,反因楊氏父子居野處,言動豪,聞言倒生了一兩分心。楊湧恐樊長貴出馬腳,搶口笑道:“老漢好意我知道。我老西向來有一句說一句,真要有什事,決不敢在這裡投宿來連累朋友。再說我兩個連回家盤纏都怕不夠,那吃空心飯的線上朋友也不值他照顧,只求借宿一宵,明兒一天亮就走。老漢放心就是。”楊湧實因適才那把沙子來得奇怪,既怕強人行劫,又疑神疑鬼。這裡雖不一定是個善地,既已自行投到,只好相機行事。看他父子行徑,如不白,說話再留點神,想必無妨,如有追蹤強人,卻是個最好的藏伏之地。這老漢好像直,他父子在此久住久跑,盜黨窩巢行動須瞞不過他們。少時進屋,花言巧語一套情,前途無事,擾他一吃一住,明早走他的娘,要有什麼險,好歹也可以打聽出一點真情,繞躲過去,到大鎮集上,再僱兩匹牲口,趕上大隊。一造謠言,假說路上如何遇見強人,全憑巧計調虎離山,後來吃人困住,半夜裡逃了出來,如今盜黨向別處追趕,正好越追越遠,大隊沒有出事,全是自己的功勞。他們多刻薄,怎麼還不鬧他個幾十兩銀子犒勞。一邊答話,一邊想著心思。

卻不料楊氏父子中有細,見他說時目光不定,說的話又不夠過節,彷彿疑心自己,怕受連累似的,心中老大不快。楊二忍不住口道:“我爺最愛朋友上門,更愛管人閒事,是到我家的遠客,從沒教人為了難走,不過是話說在先。老客既說沒事,我父子當主人的已算有了代。現在先請進屋,煮點熱水先喝了,歇歇乏,再做吃的。夜裡我父子睡得死,萬一有個招呼不到的地方,那我們就告罪在先了。”樊長貴幾次話到口邊都吃楊湧攔住,好生悶氣,聞言不假思索便搶口答道:“那個自然。慢說我們兩個窮人沒人看相,即便有那不識時務的,想在太歲頭上動土,有個風吹草動,我早頭出去打發,決連累不了你老二位。”言還未了,忽聽上面有人發話道:“老西說話須要應點,現在上面就有人等你,快上來吧!沒的把後面夏三黑黨羽引來,給人家好朋友惹事。”楊二人雖外場,一聽二人的對頭竟是黃河口岸總瓢把子夏三黑一夥,未免也是心驚。好在自己有言在先,來人說話也有尺寸,便不願再管閒事,只拿眼望著二人微笑。

樊長貴早嚇了個面無人,不知如何是好,後來還是楊湧勉強站起,先向上前施一禮,結結巴巴地說道:“這位英雄,你老在上,休聽我這夥計亂說,他都是適才幾碗黃湯支的。沒你老人家不聖明的,我們實是兩個苦夥計,因為知道他們得罪了貴當家的,怕路上惹事,不敢跟著大隊一路走,藉詞兒閃在後面。諸位英雄爺爺,就殺了我兩個也出不了氣,濟不得事。他們這一隊是好幾幫合著走,哪一幫都是發財還家,特帶點貨回去做幌子,就便貼補一點盤川。金子銀子都包好放在車盤底下跟草料袋裡,油水多呢!

他們由金沙鎮出來,假作進省,卻由小路改道回走,眼下也不過在七里鋪後苦水井一帶路上。諸位英雄高抬貴手,饒了我兩個,去追他們多好!”上面那人答道:“放你媽的!追趕這夥守財奴,還用你這驢的說!早把狗趕下去了。我是專為找你們兩個狗娃來的。我現在有點肚子疼,得去土坡後面樹林內拉野屎去。這兩天火結,還得半個多時辰才拉完。該當便宜你兩個多活一會。乖乖的去到坡底下等我,免得費事。楊老二,你父子一家多人,犯不上沾狗屎。你話已說在前頭,不算不夠朋友。快轟這兩個狗娃走,免得少時夏三黑人來,將你連累。”說罷,便聽上面有一腳步聲音走去。

楊氏父子一聽,姓樊的不過胡吹亂膀,這姓楊的陣仗未見,就把自己什麼底都給獻了,這等人真連一點人味都沒有。夏三黑勢焰滔天,狠惡已極,既是他口裡的肥,如何肯放?自己要想護庇也沒有用,聽上面那人口氣,好似只要不管閒賬,開發二人即可沒事,何苦跟這沒骨頭人膛這渾水?楊二首先發話道:“二位老哥,你們聽見了麼?這位夏三老爺,稱得起水旱官私四通八達,是我們這裡第一位人頭。二位既和他有了過節,我們本鄉本上,再留二位,彼此都不方便。再說適才有言在先,不是我父子不講朋友。”楊湧已知這裡不能容留,但出去又是送死,聞言還在涎著一張醜臉向楊氏父子央告,好歹想個法子遮藏,或是指條明路,至不濟也向來人講個情兒,保全活命。他只顧老臉絮聒,樊長貴聽得上面沒什麼聲息,早輕腳輕手向上爬去,探頭往外一看,適才在上發話人只是一個,手裡並沒拿刀,提著褲子正往土坡那面走去,身材一點也不覺著威武,不膽子一壯,點手朝下喊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久闖江湖,從來沒怕過人,遇上事我接住好了,你跟我走沒錯。”楊湧知他膽子更小,忽然膽大,必有原故,口裡仍向楊氏父子說好活,人早隨著往上爬去。樊長貴低聲說道:“你看有人麼?反正這裡已是禍包,還不裝大方些,盡說好話丟人則什?”這時前面那人剛到坡下正往上走,看神氣走路都遲鈍費勁,又無同黨。楊湧也看出來人唬事,楊氏父子又執意不肯容留,藏處已被人發現,難得追兵只是一個渾蟲,連拉屎都告訴人,此時向他相反的路逃走再好不過,就是追來,兩打一也打得他過。倉猝中應得一聲“好”隨了樊長貴,頭都不迴向上爬去,到了上面,前面人已不見。

二人哪敢迴向原行路徑?飛步落荒逃走,一口氣跑出二里多路,路越荒涼,四顧無人,才尋了一個沙堆後面歇下。楊湧正埋怨樊長貴不該胡吹大氣,多言賈禍,忽聽坡前面有人發話道:“這兩個挨球的不聽好話,叫他們往樹底下等我,偏要跑到這堆後送死。

我一泡屎拉完,再找他們也找不見了。讓賊把他們宰了,那是活該。我跟這夥驢的沒完,無奈一個人顧不了幾處,今兒本心不要你面,既然跟來,幫我一個忙兒也好。

我在前面等他們,你去搗他巢子,放把火給燒了吧。”另一人應了一聲便自走去。

二人乍聽,和先在土坑上面發話人的語音一樣,好生吃驚,後覺耳音甚。等到聽完,樊長貴才想起昨晚金沙鎮客店中尋事、硬要上房、獨鬥群賊的姓馬客人,正和這人口吻聲調一樣,不心中一動,忙爬上沙坡往下偷看時,坡前兩人一個往南一個往西,正走下去。往南的一個步履如飛,走得甚快,眨眼走出老遠;往北的一個走不甚快,中等身材,斜陽耀,背影頗像馬客人。不敢拿準,脫口剛喊得一個“馬”字。楊湧見他往起探頭,疑心又要闖禍,一手抓住帶往下硬拖,跟著伸手將他嘴掩住,低聲急叫道:“我的樊老哥,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只顧惹禍怎的?”樊長貴不及答話,掙脫了手,二次又往上爬。楊湧仍用力將人拖了下來,急得樊長貴雙腳亂跳道:“那是馬。”話未說完,便聽馬蹄奔騰之聲由遠而近。

楊湧急道:“說馬有馬,你看強盜來了不是?還鬧呢!”樊長貴道:“你不知道,我說的那是救命星君。”說完又往上爬,探頭再看,先去二人已不見蹤跡,只東南方斜陽影裡塵沙飛揚中,有一夥人馬疾馳而來,嚇得不敢再叫,連忙溜下。楊湧悄問:“什麼救命星君?”樊長貴埋怨道:“你還說呢!好容易來個救命星君,被你這一鬧都鬧跑了。”楊湧摸不著頭腦,還待往下追問時,馬蹄之聲漸慢,可是越來越近,聽神氣似往坡前跑來。二人哪敢出聲言語?剛用手互相牽扯,那夥人馬已至坡前。

內中一人說道:“適才劉夥計在三柳集饅首鋪裡遇見兩個狗娃,喝醉了酒,吹氣冒泡,說出實話。他人單勢孤,摸不透驢的深淺,知道他們只這一條大路好走,連忙跑到就近卡子上送信。偏生老吳吃了那姓馬孤客的虧,怕肥羊當中藏有好手,把弟兄們全數調派下來,卡子上只我一個。這群肥羊已然看出店裡破綻,一個也不能容他活著回去。

兩狗娃如若逃走,非壞事不可,只得叫劉夥計騎匹快馬,把你們哥幾個找回來幫忙。我騎馬先追,給他來個兩頭堵,不多時便遇上你們,不是他說肥羊還沒走到那宰他的地方,點查個數,與老吳所說差兩個麼?正是驢的,更沒錯了,怎我們四下裡追了半天,不見一點影兒?太陽都快落土了,周井集那邊想已動手,事完要帶兩個羊耳朵回去。這是從來沒有的亂子,我還不甚相干,老吳跟總瓢把子一說,看大夥怎麼受吧。”另一人答道:“適才二次和你分路時,我們三人還恐怕劉夥計顯了形跡,狗娃們多心,不走大道,由野地裡溜去,特地趕到楊二家裡問了一回,也說未見,你說怪是不怪?”前一人又道:“就算他們由野田裡溜走,遲早仍是繞上這兩條路,才能跟肥羊們合群,除非趕到前面過河逃去。你一路尋來,可曾查看河裡頭的腳跡麼?”另一人笑道:“我們聽楊老二爺兒兩個都說未見,只顧回馬急追,這個卻未留神。反正前後都有我們的人,這是一片死地,除非會飛,決跑不掉。就搜到天亮,也得把狗娃們捉回去,叫他們細細受用,再送回老家,才解恨呢。”楊、樊二人一聽這夥強盜的口氣,自己簡直萬無活路,藏身之處沙坡不高,敵人近在咫尺,斜陽反照,上半人的頭影憧憧,已由坡頂過來,映在地下,少說也有七八個。

天是愈發暗赤下來,悲風漸嗚,驚沙四旋,侵肌透體,越顯悽惶;不心膽皆裂,渾身瑟瑟亂抖,不住屏息默唸:“天爺菩薩,千萬保佑這夥強盜快快騎馬走去,不要被他看見,捉去死。這回逃出去,一定豬頭三牲,香蠟紙碼,挑大的好的報答你老人家的靈應。”正在搗鬼許願,耳聽坡前有人接話道:“你們快看地下,這是什麼?”跟著便有兩騎緩步往西南方跑去。坡前人語頓靜,只聽鞍鐙微響,馬蹄劃沙,馬尾搖拂之聲,馬上人似已離鞍而下。方自懸付:“狗強盜怎不都走?還留在這裡則甚?”樊長貴一回臉,猛瞥見地面上無數高大人影晃悠悠掩將過來,當時眼花心寒,未及拉扯楊湧,跟著一條黑影當頭罩到身上,耳聽一聲斷喝:“好驢的!”四外同時齊聲暴噪,驚悸亡魂中身上一痛,連盜黨面目身材都未看清,就此嚇昏過去。

楊湧比較膽大,見盜黨掩來,還想縱起逃跑,才一舉步,便吃一腳踢翻,綁了個結實。樊長貴也吃盜黨連踢帶打醒轉,見盜黨共四人,一個個橫眉豎目,凶神惡煞一般,為首一個不住口地喝罵,問商幫來蹤去跡。二人一害怕,渾身亂抖。盜首見狀越怒,手持馬鞭,刷刷就是幾下,疼得二人狼嚎鬼叫,話更答不上來。旁立盜夥罵道:“這樣狗娃,留他什的!早早送回老家,省得廢話!”說罷,掄刀就要下砍。盜首忙攔道:“你忙怎的?這夥驢的既看出我們的行當,難保不有別的好心。先問明白,免得再心。”樊長貴一聽,早晚是死,一時情急失智,哭聲哭氣高喊道:“救人啊!”盜首大怒,隨手照臉就是一鞭,喝罵道:“該死驢的!你就喊破喉嚨,看有人來救你們不敢?快快說出了實話,好給你一個痛快。”楊湧知道盜黨在此橫行多年,慢說荒野無人,就有人也不敢上前過問,白吃苦頭,只管顫聲哀求饒命,還不敢強嘴。樊長貴看出準死不活,反倒豁出一死,一面捱打,依然哀聲怪喊道:“諸位英雄好漢快來!強盜要殺人啊!”盜黨一聽樊長貴罵他強盜,益發氣往上撞,剛喝:“先把這驢的兔蛋殺了再說!”忽聽一人啞著聲音喊道:“誰買這兩匹馬呀?”跟著由左近另一沙堆後面閃出了一人,頭上一頂和盜黨一樣的氈笠緊壓眉際,一手拉著兩匹馬朝坡前走來,自言自語道:“當、買均好,三百年也不去受。也不知誰的馬,判官爺請客,去就去吧,偏把馬留下。我又不會騎,牽著走是累贅,不要,又能賣幾壺酒錢,賣又不知賣給誰好。”眾盜黨方要縱起,盜首史二龍覺出有異,一打手勢,越眾上前,問道:“你亂嚷些什麼?”那人笑答道:“你連這馬都不認得?我對你說罷,我在路上遇見兩老西兒,正趕拉野屎,知他們愛佔小便宜,打算讓他們守在旁邊,等我拉完,用樹葉子包好捎回家去。誰想他們嫌少,懶得要,放著便宜不佔,硬要給賊羔子打親家。我拉完了屎還想找找他們,又遇見兩人,說是判官爺請他吃晚飯,甩下馬就跑沒了影。我牽著是累贅,不要吧,怪可惜的,想把它賣了,只找不著買主。我瞧你跟這兩馬識,如願留下,我也譬如白撿,給我兩壺酒錢就賣。”說時,樊長貴一見人來,越發狂喊救命不已。

昏黃中,盜黨覺出馬是好馬,也沒留神馬的,只顧聽那人鬼話連篇,以為這是醉鬼送來油水,聽完正待下手,忽然樊長貴越喊越歡。內中一盜忽怒喝道:“這驢的真可惡!”剛把手中刀一揚,猛一眼瞥見一馬背上搭有一片氈,認出是先去盜黨之物,再定睛一看,連馬都是,一點不差,不驚異,忙舍樊長貴,向眾喝道:“這兩匹馬正是適才劉、郭二人騎了走的,怎會到他手內?不知怎麼偷來。快莫把驢的放走,須要問個明白。”同時眾盜黨也自發覺,未及喝問,那人已先答道:“你問這兩匹馬的主人,不是早告訴你,被判官爺打發小鬼下帖子請去了麼?”史二龍料知事有差池,不由大怒,厲聲喝道:“大膽鼠賊!偷了我們的馬還敢胡說,今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說剛剛一揚刀,旁立盜黨早不等招呼,搶過去當頭就是一鐵。史二龍方喝:“要活的,我有活問!”盜黨已打到那人頭上。只聽叭的一聲,捱打的神自若,並未怎樣,反是那盜黨覺著虎口震得生疼,身不由己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幾乎栽倒,不大驚,忙喊:“這傢伙扎手,大家小心!”那人卻點手笑道:“乖娃子,你喊怎的?有本領只顧使將來。賣馬還不在行,賣兩下打是我本行當。反正沒有白挨,打完有賬算,你們就快來吧。”史二龍眼亮,見頭一下就吃了虧,知道厲害,本想用幾句江湖上的門面話套情,道個不知,找臺階下。無如馬在人亡,看來人行徑,定是死在他手內,成心趕來找事,就此拉倒,裡外都代不過。眉頭一轉,忽起急智,忙擺手止住眾人,向前答話道:“朋友,你我素昧平生,往無冤,近無仇。你牽的這兩匹馬,實是我們兩個弟兄所騎,不容不問。我們人多,即便內中有什麼過節,也請通個姓名,兩馬上人現在哪裡?

朋友此來,到底是為啥?敝總頭領夏三黑最重友,省得無緣無故,當真動起手來,傷了江湖上的義氣。”一邊說,一邊往前湊,右手緊握鋼刀,左手按在鏢囊上面,目注敵人,相機行事,準備對方一個神情不善,刀鏢並舉,給他一個措手不及,傷他要害,多好硬功也能打倒。

誰知那人仍是行若無事,聞言冷笑道:“你們就是水賊夏三黑手下狗黨麼?怪不得一上來就依勢行兇,硬的不行再來軟的,吃強盜飯的臉皮都給你們丟盡了。想老爺子饒你們不難,只把兵器馬匹和那動手打人的狗娃與我留下,每人再帶一點記號回去,就算拉倒。”言還未了,史二龍聽不是路,覷準敵人一手牽馬一手指著眾人發話,神情甚是疏忽,身後雖似背有兵刃,並未取在手內,心想:“這廝自恃硬功,太已輕敵,這可活該是要送死!”不等說完,悄沒聲猛一長身,右手刀朝前分心刺去,緊跟著左手取出三隻鋼鏢,想打敵人兩眼咽喉。旁立眾盜黨和史二龍同樣心思,強忍著忿恨聽敵人譏嘲,手底各有準備,一見頭目發動,忙把兵刃暗器相繼施去,一擁齊上。楊、樊二人綁在地上,看得真,先見群賊刀槍並舉,搶殺上前,那人手無寸鐵,方喊:“要糟!”忽聽“噯呀”連聲,人影散亂中,群賊紛紛栽倒,無一爬起,有兩個似已死去,仰伏地上,手足都未見動轉。

原來史二龍最先動手,刀剛刺到,吃那人一把連鋒抓住一扭。史二龍萬想不到敵人會空手接刀,用力大猛,來勢是個冷勁,只覺虎口錯裂,腕骨喀喳一聲似已扭斷,痠痛異常。心裡驚急,一發慌,連忙撒手丟刀縱起,百忙中還在妄想以平身絕技反手連珠鏢敗中取勝。縱時將頭一偏,左手甩向右肩頭,一鏢剛發出去,猛覺後心上似有千斤鐵錘打到,當時肺腑大震,兩眼發黑,咽喉甜湧“噯呀”一聲,跌爬出三丈來遠,口鼻鮮血亂噴,死於就地。

第二個持盜黨趕到時,已值史二龍丟刀縱起,見那人並未追趕,只朝前虛打了一掌,鏢來一張口咬了個準,匆匆未暇尋思,仍照來時心思,妄以為敵人必是練有頭功,改打下三路。還未打在敵人身上,便聽敵人團著口音說道:“你也該死!”隨說回手一掌,還未著身,便覺前一股子重力壓到,飛也似地跌出去,正撞在一個同黨的身上“噯呀”兩聲,一死一傷,雙雙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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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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