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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摩勒先未留意,連過兩處岔道,忽然想起山縫大小,獸羣通行艱難,莫要所去之路與我不同,豈不又生枝節?便留了心。過了第三條路口,前行不遠,瞥見為首怪獸又在三丈之外立定回顧。鐵牛首先警覺,仔細一看,左邊叢莽中隱有一條路口,因那地方形勢隱僻,並有奇石和草樹遮沒,不留心幾乎錯過,同時看出怪獸另有去處,與所行之路相反,知被警覺定必攔止,忙喊:“師父!左邊現一路口,須防怪獸作梗。”黑摩勒回頭一看,果與熊猛所説相似,因那一帶光景黑暗,草樹又多,先未看出,再見怪獸已然立定,搖手急嘯,意似不令走進。知其非攔不可,心想:“這東西雖無惡意,雙方路徑不同,當地往黑風頂已要折轉,它還沒有止境。如是老人所養怪獸也還罷了,否則,各位師長命我言動均要機密,到了那裏,先和老人設法親近,帶了這多怪獸豈非不便?要是同路,自會跟來,何不試它一試?”念頭一轉,笑説:“我們要去黑風頂拜見一位老前輩,既非同路,只好先走。你如有事,等我回來再説吧。”説時目光故意看住前面,避開入口,往前走了幾步,一面留心對方神。
哪知怪獸竟通人言,聽到未兩句忽然着起急來,一聲急叫,便有十幾個怪獸由身後趕來,看神氣想將入口擋住。二人機警,動作又快,話未説完,早往裏面縱去。獸羣當時一陣大亂,前後兩路一齊撲來,無奈路口寬只數尺,又有崖石草樹遮蔽阻路,雙方相隔又在三丈以外,怪獸趕到,人已縱進。
二人更不怠慢,一面急馳,一面尋那夾縫出路。黑摩勒手持寶劍斷後,見獸羣追來,大聲喝道:“我們言語不通,不知你的用意,自家又有急事。先以為你們是在近處有事,方始同來。走了這遠,還不見到,不能再為你耽擱。如真有事相求,我們事完,自會尋你。再要攔止作梗,我一動手,你們就難活命了。”話未説完,獸羣似知寶劍厲害,不敢近,相隔仍在三四丈外,入口一帶已被擠滿,由為首的領頭同聲號叫,聲甚哀厲,與方才怒吼不同。越知有事求助,苦於詞不達意,暗忖:這樣多而猛惡的通靈怪獸,有何為難之事求我?照此形勢,老人必非它的主人,否則不會求到外人身上,那事也必艱難兇險。正想再問幾句,忽聽崖頂悲嘯,原來怪獸不能過來,後面的已由前面援崖而上,仍想把二人夾在當中,萬一情急,
得太緊,自己又不忍殺它,豈不麻煩?心方尋思,鐵牛低語,説:“夾縫已然尋到,不知是否。”轉臉一看,身旁不遠果有一條生滿野草的裂縫,寬只三尺,又深又黑。剛要走進,獸羣好似早已料到,哀鳴更急,幾個大的竟和人一樣,咧開大嘴號哭起來。
鐵牛心中不忍,方喝:“你們到底有何為難之事,又不會説人話,我們去了再來,不是一樣?”忽聽遙空中傳來一聲清嘯,宛如騖鳳和鳴,由天半飛落,半晌不絕。來處甚高,二人聽出是人的嘯聲,心正驚奇。前後上下的獸羣忽然同聲鳴嘯,與之相應,一齊仰頭向上,不再顧及二人,為首的一個又朝二人手舞足蹈,連聲低嘯,朝方才去路指了又指。黑摩勒笑道:“我知你那事情是在那面,我向來説話算數,只將那位老前輩尋到,定必回來幫助你們好了。”怪獸好似為難,但又無法神氣,又叫了幾聲,方始垂頭喪氣轉身走去。隨聽上下獸羣奔騰縱躍,風沙四起,晃眼都盡,一個也未留下,只為首的低着頭不住回顧。二人因裏面太黑,不似外面還有一點月光,又恐對方所求不遂,發了兇野之,拼命來撲,無法行走,再縱上面,用石亂打,更是難當,同立口內向外張望,不料退得如此容易,知與方才嘯聲有關,疑是黑風頂老人所發。雖覺方向不同,當時不曾聽清,也未在意,見怪獸臨去回頭,神情沮喪,又覺可憐,忙喊:“你只管放心。不問如何,我們歸途必來尋你。”怪獸方始歡嘯而去。
二人想起好笑,決計歸途往尋,看它到底為了何事,一面藉着劍光照路前行。走出不遠,崖縫越窄,路也越難走,崎嶇不平,有的地方僅容尋常一人通過,轉側都難,並向一旁偏斜,不能直走。先還望見頭上有一線天光,後來好似走在暗之中,天
早已不見。如非身小輕靈,所帶刀劍又是神物利器,既可照路,遇到荊棘藤蔓一揮而斷,稍差一點的人休想過去。難怪方才怪獸不敢由崖頂繞往前面攔阻,熊猛那大的人,以前兩次通行,真不知如何能夠往來。師徒二人在夾縫中曲曲彎彎走了八九里,方始
身出去、雖有一身本領,也鬧了一身冷汗。到了外面,又是一片曠野森林。
鐵牛笑道:“這盤蛇谷斷斷落落,並不連在一起,走完一條又是一條,越走越難,真個討厭!總算快到,前途還有一小段便是那姓蘇的住處,不知風景如何。”黑摩勒道:“你哪知道,我在來路登高查看,此谷大體像一個人字形,我們走的是另一頭。因谷中到處深溝絕壑,天生奇險,歧路又多,近黑風頂這一帶像一株珊瑚樹枝,中有好些谷口必須橫斷過去,出了這口,又進那口,才可抄近,免得遇險阻路,走錯途向,越繞越遠。如由龍樟集那邊來,便是葛師祖所説的路,難走之路更多,要遠兩三倍。我們所走這些谷徑,看似分開,實則都是谷中岔道歧路,一頭分裂向外,只中間有一兩處谷口,內裏仍是連成一體,不知道的人如何走法?景物如此荒涼幽險,這位老前輩偏在這裏隱居,尋他決非容易。附近住的兩人如與相識,再要是自己人,那就好了。”二人邊談邊走,到處都是千年以上森林,峯嶺甚多,又無路徑,幾次把路走錯,再繞回來。共總百多里的山地,二人走得又快,竟走了大半夜還未到達。途中也未尋到水源,雖有兩處水潭,又黑又深,時見水草中蛇蟲驚竄,不敢取飲,幸而方才未吃完的桃子,被鐵牛包了幾個,一路縱躍奔馳,雖已擠碎,尚可解渴。月光又明,只半夜裏遇上一次狂風,猛烈異常,飛沙走石,吹得林木蕭蕭,聲如湧,約有個把時辰方始平息。再看前面高峯近頂之處,已是陰雲佈滿,月光照上去,雲邊多幻作了烏金
,峯頂早看不見,均覺此行奇險,與熊猛所説相同,只子夜黑風威力不過如此。快到天明,方將未段谷口尋到,走了進去,方知先前路仍走錯,繞了老遠一段。由此去往峯腳還有二三十里,路已平整,地勢寬大,一面高崖排空,一面深溝大壑,並有好些肢陀,草木甚稀,高峯就在前面,不似來路一段時隱時現,極易辨認。連走了兩三
夜,後半又經奇險,均覺疲乏,仰望天
,已是月落參橫,東方漸有明意,便尋山石坐下。歇息片時,天已大亮,重又上路。晨霧甚濃,山風陣陣,景物甚是荒涼,均想尋到蘇同再作打算,一口氣趕了二十多里。
正走之間,前面高峯忽被山崖擋住,遙望前面,有一小山。山並不高,半山坡上似有大片平地,一片蒼綠,映着剛升起來的朝陽,其碧如染。由上到下甚是清潔。並有一條小溪,清波粼粼,環山而,景甚幽靜,沿途少見,料有人居,忙趕過去。到後一看,原來山上林木乃是一種特產的榕樹。這類樹木福建境內最多,生具特
,極易生長,樹枝沾地,重又生
,往往一枝大樹,不消多年,蔓延出去,廕庇數十畝,彷彿好些樹林叢生一起,實則本是一株,濃蔭如幄,只見林木
鍺,互相蟠結,半山以上全被佈滿,想似經過人工。內中並有出入之路,樹
底下還種有兩行花草。晨霧已消,
光穿林而入,清蔭滿地,閃動起萬點銀鱗,濃翠撲人,沾衣
染,花香陣陣,沁人心脾,時聞好鳥嬌鳴,飛舞往來綠蔭之中,穿梭也似。
二人在荒山中奔馳多,第一次見到這好地方,不由心神皆
,讚賞不置。因想主人必在林中居住,穿行了一陣,不見房舍,喊了兩聲“蘇大哥可在這裏”也無迴音。心方奇怪,忽然發現來路左側有一片空地,當中有一花堆,榕蔭之下放有石凳石几和一些火爐茶具之類,榕林也快繞完。忙穿過去一看,原來主人就着四外密列的樹幹,加上一種藤蔓,編結為牆,再用藤蔓花草編成屋頂,當中建成兩三丈方圓、一丈多高一所屋宇。內裏隔成兩間,再在四面牆上開出圓形和葫蘆形的窗和內户,屋中另設門板開關,但都未用。編制極巧,
接之處雖有鐵箍束緊,生意未絕,外層再附生着許多香草野花,越發別開生面,通體新鮮,宛如大片綠氈四外包住,上面繡着無數奇花,五
繽紛,娟娟搖曳,美觀已極。內裏再用樹木齊中切斷,結成地板,以避濕氣。牀榻几案、人家用具無一不備,人卻不見一個。那榕樹花藤所結小屋,前面留出一片空地,通到溪旁,景更清麗。臨溪也有一些石凳,以供坐卧,並有兩株不知名的花樹,花大如碗,一株淡紅,一株雪白,花開正繁。那花形似千葉蓮花,清馨撲鼻。二人以為主人他出,必在近處,少時還要回轉,不便私人人家,便去花下石凳坐候。
等了一陣,不見人回,腹中飢渴,便將來路所備乾糧脯取出對吃。鐵牛笑説:“我説道路太長,山中沒有買處,想多買一點,師父偏説累贅,不令多帶。如今所剩無多,至多明天,便沒有吃的,怎麼辦呢?”黑摩勒笑罵:“蠢牛!你只貪嘴,也不想想有多麻煩?我先打算由龍樟集走,自然不須多帶。中途改路,所行均是荒山無人之境,誰曉得呢?”鐵牛忽然驚道:“師父,我想主人未必在此。方才過來時,我見屋中用具雖然齊全,也有爐灶,但不像近
有人用過。來時天才剛亮,主人有事外出,必要燒水煮飯,怎麼連點爐灰都沒有?我再看看去。”説罷往裏便跑。一會回來,手裏拿着一張紙條,説在窗前小桌子上尋到。
黑摩勒接過一看,上寫“久候不至,不知病體可曾復原?昨壺師已往龍樟,弟
再往一求,並託林老代為關説,就便往漳州訪友,歸來當在一月之後:兄如先回,請勿他去,因壺師近
常來林外飲酒,意思頗好,食糧用具仍藏原處
中,請兄自取”等語,下面寫了“同啓”二字,知是蘇同所留,並知老人已往龍樟集。初意這等走法可以早到好幾天,不料
速不達,反而錯過。如走原路,雖然要遠得多,老人卻可遇上,悔已無及。照留字
期,老人走才兩三天,依了鐵牛,既然到此,索
去往黑風頂老人所居看上一次再走。黑摩勒覺着峯高天半,上下艱難,老人不在,徒勞跋涉,事又緊急,已耽擱了好幾天,食糧將完,當時起身,照青笠老人所説途嚮往龍樟集趕去,至多次
便可到達。此行雖然撲空,一算程期,和走原路差不多少,許能趕在賊黨前面,立催起身,匆匆將紙條放還原處,又親自走去一看,主人實已遠離,也未睡眠,重又起身。
由當地往龍樟集,另走一路,無須穿越谷口,歧路雖多,但有葛鷹所説途向里程和青笠師徒所開路單,只要留心避開螺絲峽一帶險徑,別的地方山路雖極難走,憑二人的功力,也不在心上。黑摩勒先恐鐵牛不耐勞乏,後見力甚強,心便放下,決計趕到龍樟集,尋見老人下落再作打算。哪知走出數十里,方覺崖高谷深,地勢越低,山形險惡,忽聽身後來路異聲大作,淒厲刺耳。開頭聲音尚小,越往前聲越洪厲,先似秋
初起,商釗始發,跟着波濤澎湃,萬籟怒號,彷彿遠處起了海嘯,就要襲來光景。谷徑蜿蜒,曲折甚多,這時已繞向黑風頂側面,中間連經數十處岔道,方向早變。先看後面,雖是天
沉黑,還看得見一點山形,後來異聲越轉洪厲,由遠而近,彷彿到了身後。回頭一看,來路已成了一片漆黑,大量烏雲彷彿天塌也似,鋪天蓋地狂湧而來,相隔至多十來里路。前面天
仍是清明,
光正照頭上,那一帶山谷漸闊,陽光普照之下,一前一後彷彿兩個世界。
二人忽然想起天已午時,必是子、午二時的黑風發作,快要掩來,方覺烏雲來勢如此神速,怎會靜得沒有一絲風意,路邊花草也未見有搖動?猛覺一股熱力其大無比,由身後襲來。回頭一看,那又濃又黑的風氣已將山谷填滿,相隔只有一二里,地面上的熱氣已被動,狂湧過來,晃眼便被迫上,不
大驚。黑摩勒首喊:“不好!鐵牛還不快逃!”師徒二人立時腳底加勁,連縱帶跳,如飛往前馳去。大量墨雲便追在後面,所到之處,上下一片烏黑,只聽悲風怒號,淒厲振耳,漸漸化為轟轟發發之聲,山搖地動,墨雲黑氣之中更有無數火星亂爆。知是黑風捲來的沙石互相摩擦所致,一個逃避不及被它衝倒,休説立足不住,不死必傷。
二人亡命飛馳,沿途均是參天峭壁,連個避風的崖凹都沒有,人的腳力,無論輕功多好,也決沒有風快。眼看危機一發,轉眼便被黑風捲起,身後熱力越來越強,並不似風,壓力大得出奇,就想停步也辦不到。百忙中回顧,那由天到地的墨雲黑影,帶着億萬點火星,排山倒海一般,已快當頭壓下,將人
去,離身僅有半里來路。心正驚慌,猛瞥見前側面有一崖角突出,往裏凹進,妙在與崖平列,與來勢相順,絕好避風所在,料知此外更無生路,互相一聲驚呼,一同往裏躥去。
剛一到達,瞥見中有一頗深,心中一喜,後面的黑風墨雲已疾逾奔馬,由旁邊狂湧而過,眼前立成了一片濃黑,除那濃黑暗影中的億萬火星,隨同風勢滾滾飛舞,明滅萬變,勢如
湧而外,伸手不辨五指,哪還看得見別的物事?總算五行有救,那
深藏山崖橫壁之內,
口正對風的去路,光景一樣黑暗,只管厲聲呼嘯,震撼山谷,彷彿天翻地覆,整座崖
就要崩塌,風卻一點吹不上身,照此情勢,自難上路。先還以為那風每
子、午二時往來谷中,不過個把時辰當可過完,哪知悲風厲嘯越來越猛,空自心焦,毫無停止之意。二人
夜奔馳,
力早疲,年輕好勝,勇於任事,走在路上還不覺得,坐定之後,見風老不止,漸漸生出倦意,所坐山石又頗寬平,隔不多時,鐵牛首先睡
。黑摩勒憐他連
辛勞,沒有喊他,坐在旁邊等了一會,心裏一煩,也跟着沉沉睡去。
二人這一睡竟睡了不少時候,醒來瞥見外天光,出去一看,斜陽反照對面崖頂,知時不早,心想連
太累,本打算在路上覓地安眠,明早趕到,先睡些時也好。風勢早過,地上到處都是崩崖裂石、殘枝斷樹。因已看到過黑風厲害,必須在子夜以前趕出黑風往來的一段谷徑,或在事前尋到避風所在,才可無害。
力已復,上來便跑,那山谷時寬時窄,時高時下,歧路甚多,難走已極。中間還走錯了一條路,費了好些事,才尋到原轉角處。所遇奇險甚多,均仗練就輕功,師徒合力,方始渡過。走到天黑,一算途程,共總走了一百來裏,從來無此慢法,前途再要這樣,加上兩
也走不到。雖然憂急,無計可施,最可慮是童山禿崖綿亙不斷,不特鳥獸山糧無從獵取,連水也見不到一滴,所帶食物勉強只夠一頓,當夜如尋不到飲食之物,明早還好,再往前去便有飢渴之憂。想了一想,無計可施,只得腳底加快,把剩下來的乾糧留為後用,忍着飢渴,加急飛馳,一面還要留心把路走錯,煩勞已極。
天黑之後,路更難行,既恐走,又要算計時光,先覓避風之所。不料趕了一段,忽然降起霧來,雖有寶劍可以照路,將身前雲霧盪開,沒有星月,天時早晚如何分辨?勉強在雲霧中趕了一段,想起來路所遇黑風的威勢,不敢冒失,正用劍光沿途照看,尋找山
。鐵牛偶一回顧,瞥見身後有一二十點黃
星光閃動,忙喊:“師父!你看那是什麼?”同時,前面也有同樣星光出現。黑摩勒料知不是什麼好東西,忙令鐵牛小心戒備,一橫手中劍,大喝一聲,待要
上,猛想起來路所遇獅面猿身的怪獸,目光與此相同。心中一動,便聽獸吼,一呼百應,上下前後都是,聲震山裂,疑是自己失約,被它發現追來,大聲喝道:“我二人並非避你,故意繞路,實是身有急事,不久還要回來。你們久居此山,當知地理,如通人言,可代覓一山
,以防黑風傷人,再覓一點乾柴,等我把火點起,見面再説。此時大霧,你們不要近身,免為寶劍誤傷,彼此不便。”鐵牛在旁想起前事,剛喊:“你那桃子,還有沒有?”怪獸忽然連聲低嘯,後面幾百點星光立時繞路趕上前去,聚在一起,往前面暗影中退去,一閃不見,只剩一個仍立原處。知是為首的怪獸,來意不惡已可想見,同時想起老人既已先走,夾縫中所聞長嘯何人所發?怪獸如此靈慧,昨
聞聲急退,必與那人相識。此時光景昏暗,又有黑風之險,看神氣似無傷人之念,以前又答應過它,索
隨它同去,先尋到避風之所,再用手勢和它探詢底細,也許認得老人都在意中。主意打定,喝問道:“我身有要事,不能久停。你如有事求我,須在天明以前,否則只好事完歸來再代你辦。天亮就要起身,你卻不要難過。”怪獸立時歡嘯,試探着走近前來。二人早看出怪獸只是有求於人,並無惡念,如有萬一,正好擒賊擒王,將為首的除去。暗中戒備,表面卻作從容,不去理它。怪獸見二人沒有喝止,越發歡喜,連聲低嘯,到了身前立定。劍光照處,見怪獸手指前面連比,作勢
行,知是引路,便同前進。
人獸都走得快,約有一里多路,轉入一條狹長山谷之中,接連幾個轉折,方恐把路走,地勢忽然降低,由一斜坡跑下。方覺地方寬大,是片花樹森列的平野,忽聽水聲潺潺,前面暗影中似有火光閃動。過去一看,火光越亮,前面現出一座山
,
甚高大,當中生着一堆柴火,跟着便聽一股急風,帶着四點金星、兩條黑影由身旁急馳入
,一看乃是兩隻怪獸,各用雙臂託着半片死野豬。
二人剛一走進,羣獸立時紛紛歡嘯起來,將路讓開。二人見那山甚是高大,怪獸共有二三百個,比昨
所見少了許多,隱聞
後哀號之聲,知道對方能通人言,並還靈巧已極,方才隨便説了兩句,想
一點柴火,以便對比,就這一會工夫,不特把火升起,並還把死豬
尋來請客。鐵牛正覺腹飢,先用刀割了一片,將皮削去,用刀挑起,放在火上去烤,不多一會便自烤
,當時焦香四
,看去又鮮又肥。黑摩勒正用樹枝挑起一大片,想要去烤,打算吃完再問,見獸羣十九避開,只為首一個立在上風一面,笑問:“這
的比生吃好得多,可要嚐點?”怪獸咧着大嘴,將頭一搖,見樹枝被火引燃,黑摩勒恐污寶劍正忙着在換新的,便低叫了兩聲,立有兩怪獸往後
跑去。轉眼奔回,拿來一柄斷的鐵槍、一把鋼刀,上已生鏽。
黑摩勒剛一接過,又有幾個怪獸由外奔入,雙手捧着好些桃子,方才所説居然全數辦到,越發心喜,疑慮全消。看出怪獸不肯吃葷,並還厭那燒
香味,心想:這東西如此靈巧,善通人意,以前必與人常在一起,否則不會這樣。所求的事決非容易。自己吃了人家,不好意思就走。此時,黑風尚無動靜,離天亮還早,它的吼聲一句也不懂,還要耐心試探,連比帶説,不如早點問明,也好下手。便和鐵牛邊吃邊向怪獸連問活帶比手勢。後來試出,鐵牛説話土音太多,還差一點;黑摩勒因隨司空老人奔走數年,師長多半川、陝和北方諸省口音,土音已變,人又靈巧,所説的話,怪獸更是句句通曉,並不十分費事。
二人雖不通獸語,但由手勢中間出此甚大,前後兩層,並有好些石室,本是怪獸藏聚之處,後
並有兩人在內久居,現已他去。怪獸似為那兩人制服,同住
內,
常服役,甚是相安,因此能通人言。本來只在當地聚居,採吃山果草
和樹上
葉為生,十分快樂。那兩人未走以前,向不許其遠出,只有一黃衣人常時來訪,此外並無外人登門,那兩人走後,中有幾個怪獸靜極思動,出外遊玩,發現昨
崖頂背風一面有不少桃樹,桃子甚是肥大,告知同類,常往採吃,無心中遇到大羣野豬衝過。
這類怪獸天威猛,力大無窮,先想和豬硬鬥,無奈這類野豬雖無怪獸靈巧,惟更猛惡合羣,一經
發,不論前面刀山火海,照樣猛衝過去,前仆後繼,不死不止,而且無論遇見什麼東西,只是生物,定必狂衝合圍,將其咬死,撕成粉碎才罷;又喜用樹
磨那兩隻獠牙,殘忍無比。吃飽無事,便拿草木晦氣,任
踐踏傷害。差一點的小樹,被它一咬就斷,兇惡非常。山中果樹被它糟蹋了不少,因此恨極,遇上必鬥。但都是三五隻一起,加以遠出不久,不知底細和豬的習
,第一次遇到這樣大羣野豬,哪知厲害?當頭十幾個雖將野豬傷了幾隻,本身也被衝倒,逃得慢的兩個竟被踏扁,逃得快的也有兩個受了重傷。如非縱躍輕靈,上下崖壁如走平地,一個休想逃
。後來看出野豬共有好幾千只,每當黃昏將近,傾巢出動,去往飲水,由谷中經過時,和
水一般,休説人和別的獸類,便是一座小山,也被沖塌。這才看出厲害,知道野豬大羣猛躥時,直似瘋了一般,一味向前狂衝,永不顧到後面。正面遇敵,分明送死,至多拼得一兩隻,同歸於盡,於是改為伏在崖頂之上,先用石塊朝下亂打,等它走過再追上去,由兩三個對付一隻,將那落後的豬羣殺上一二十隻,拖了回來,打算釜底
薪,由少而多,緩緩除去。
子一多,雙方仇怨越深。
這又有幾十個怪獸出外採果,忽遇大羣野豬尋來。知道來勢厲害,那一帶地方又是大片果林平野,野豬太多,來勢猛惡,難於力敵,惟恐引狼入室,又不敢引往自己
內,只得分頭回竄,落荒逃走,數十畝方圓一片果林全被摧殘。雙方互有傷亡,野豬太多,地勢不利,只管縱得又高又遠,照樣難免死傷,一被迫上便同歸於盡,不死不休。內有十幾只落荒逃走,微一疏忽,竟往
後一面逃來。這時
中怪獸聞得嘯聲已全趕出,後
口外隔着一條絕壑,逃的怪獸共有五六十個。本意
這面是片危崖,要高得多,相隔太遠,雖縱不過去,可由壑底援崖而上,仇敵決難飛渡;如往下躥,便是送死。剛一縱落,豬羣也自趕到。
這次豬羣雖多,來路地方寬大,雙方途中惡鬥,多半分開,不似谷中飛馳在一起。為首十幾只大豬又在前面,隔得頗遠,追到對岸,知難飛越,見同來已有七八隻躥落壑底,進退兩難,正在怒吼慘嗥,忙即收勢,回身怒吼,一面往旁側轉。這些野豬均有特,照例隨同進退,大豬一轉身,立和
水一般退去,下面怪獸,就此上來也可無事,因見對岸縱落的幾隻野豬都極長大凶猛,只有兩隻跌傷,尚在拼命嗥叫,下餘六只仗着皮堅
厚,受傷不重,反倒因此
怒,怒吼衝來。連經惡鬥,知道豬的特
,想要引其自行撞死,故意立在崖壁下面,作勢引逗。
這幾隻本是豬羣中最兇惡的大豬,望見仇敵立在對面,本就眼紅,再經逗,內中一隻剛繞過下面石堆,到了平處,亡命一般猛躥過來。怪獸看準來勢,往旁一閃,叭的一聲大震,崖石竟被撞裂了一片,豬也撞昏過去。別的怪獸覺着有趣,一同學樣。餘豬也同怒吼衝來,偏又不知改換方法,一味低頭作勢,運足全力向前猛衝,相繼撞得昏頭轉向,跌爬在地,仇敵一個也未撞倒,仍是猛衝不已,稍一醒轉重又前撲,只聽轟隆叭嚓連聲大震,碎石星飛,散落如雨。豬的來勢依然猛惡,內有兩隻頭已撞破,反更
烈。崖上怪獸也自趕回,正在上下歡嘯,引逗野豬自殺,興高采烈。下面崖石連經猛烈衝撞,已現裂紋。未了四豬齊撞,一聲大震,忽然崩塌了丈多圓一片。內裏剛現一
,忽由裏面躥出一條大毒蟲,長達好幾丈。
六豬前後己有五隻撞昏過去,一隻活的,連同剛醒二豬,首被毒蟲前爪搭住,口中毒氣連噴不已。下面二十多個怪獸,只有小半逃上崖來,餘者四個中毒倒地,被那形似大蟒的毒蟲殺死,還有十幾個逃往旁邊原有小之內。由此下面終
毒氣飛揚,沾上必死。那十幾個怪獸伏着的崖下小
深而曲折,毒蟲未朝
中噴毒,後半身不知何故不肯出來。雖未送命,想逃上來卻是萬難。後才看出,毒蟲吃飽必要醉卧,便捉了兩隻野豬拋將下去,等其醉眠,援壁逃上。無奈崖壁太高,剛逃一半,被毒蟲警覺,仰頭一口毒氣,便自昏跌下去送了
命。底下不敢再上,只得每
採些果子山糧,冒險往
中投去。總算毒蟲只上半身躥出,相隔十丈以外,看它口中毒氣一噴,立時逃走還來得及,才得苟延至今。
前為首怪獸往尋黃衣人求救,請將怪物除去。好容易將人尋到,始而不肯,説是此時無法可想,前夜忽然自己尋來,取出一小塊黃藥,上有香氣,命眾怪獸留意,
內如其遇到兩個小人走過,身有同樣香氣透出,向其求救,便可如願。
昨眾怪獸正伏崖上,見下面有兩人走過,知道野豬就要衝過,恐為所殺,先用桃子擲下,連聲吼嘯,意在警告,令其避開。為首怪獸忽然趕到,二人已趕往樹上,急於想殺野豬,並未親見,不曾想起。後來下時,方覺二人身材矮小,與黃衣人所説相同,又聞到那股香氣,好生驚喜。事完,想把二人引來
中除害,無奈雙方言語不通,二人心有疑忌,中途逃走。那條夾縫無法通行,又怕那口寶劍,恐生誤會。正在愁急哀求,忽聽黃衣人嘯聲,令其速退。趕去一問,説來人有事,不要太急,不久還要路過。方才正在盼望,忽聽谷中守候的同類來報,發現霧中劍光,忙即尋來,務請將此毒蟲除去。
黑摩勒師徒連問帶比,經過一兩個時辰才將前情問知一個大概,對獸語也明白了些。黑風已早過去,聽去似由來路湧過,前一帶並無狂風吹動,以為地勢較低之故,想起來路所殺毒蟲,天氣如此昏黑,難於下手,也看不見,如何前往查看?旁邊遙立的怪獸好似有什警兆,忽然紛紛往
外躥去。為首怪獸側耳一聽,立時連聲急嘯,也往外跑。二人看出有異,忙握刀劍起立,待要出看,先去怪獸已紛紛跑回。隨聽離
不遠有兩少女呼喝之聲,雜以獸嘯。靜心一聽,來人正是江小妹姊弟,阮氏姊妹好似也在其內,不
大喜。要知前書所説重要關節,以及江氏姊弟追趕黑摩勒許多驚險新奇情節,均在下文發表,請讀者注意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