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洞居 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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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到了半夜,週四忽發起高燒,嘴裡含含糊糊,不住地大喊大叫,神志漸漸不清。奢奉祥忙令人下山去請郎中。郎中連夜上山,急急奔入石室,號脈過後,連連搖頭。奢奉祥問道:“可要緊麼?”郎中道:“他體內腎水心火本就極不調和,近好像又受了些顛簸,加之心神不定,為風寒所侵,方致如此。此風寒熱症只是其症之表,便只怕由此一來,引發他體內原有的痼疾。”奢奉祥急道:“可否救治?”郎中微微搖頭,說道:“心腎不調有先天、後天之別,其中又有數種不同的症狀。他這一種卻是古怪異常,老朽實不知如何診治。”頓了一頓,又不解道:“普通人若如此,怕早就沒了命,他怎地還…”說了一半,望了望奢奉祥,不敢再說下去。奢奉祥道:“這幾你便在此隨時護著,若是好了,重重賞你;要是不好,你也別想活命。”郎中嚇得連連作揖,心裡七上八下,一點辦法也無。

如此過了三,郎中每開些清熱解毒的方子給週四服下,週四仍是昏昏沉沉,不見起。奢奉祥心中焦慮,恐負了孟如庭所託,幾來倒有大半時間守在週四病榻前,每都聽他昏天黑地呼喚三個人的名字。他知其中一人必是孟如庭,另外甚麼“周老伯”和“好姐姐”卻始終猜不出是何人。

午後,郎中給週四服了些調氣理脈的湯藥,週四慢慢恢復了神志。郎中伸手摸他額頭,見高燒已退,再細細把脈,覺脈象較前幾正常了許多。奢奉祥問過郎中,出笑容,坐到週四身邊,不住地問這問那。朗中站在一旁,卻面帶憂,只是見二人說得親熱,也不敢上前具實相告。到了夜間,週四突然渾身搐起來。郎中臉大變,忙取出幾支銀針,紮在週四“心俞”、“已闕”、“膻中”、“水溝”、“豐隆”幾之上,見無效驗,又在“脾俞”、“章門”、“肝俞”、“期門”幾下了數針。過了許久,週四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四肢癱軟,又昏睡過去。

郎中手搭其脈,只覺異常的弦滑無續,又見他舌苔黃膩,眼珠在眼皮下跳滾不定,嘆了口氣,起身來到奢奉祥面前,跪下身道:“老朽行醫一生,活人無數,但教力所能及,無不施以全力。只是這位小哥,實已到了神仙也難救治的地步。公子若要治罪老朽,老朽也無話可講。”低頭跪在那裡,再不發一言。

奢奉祥道:“他此刻好好睡著,怎會…”剛說至此,猛聽週四大叫一聲,從上坐起,神情恍恍惚惚,也辯不出是悲是喜。奢奉祥正要相扶,卻聽週四嘴裡不知嘀咕了句甚麼譫言妄語,目中突然出兩道駭人的光芒,怪叫一聲,一把抓住奢奉祥左手,張口便咬在中、二指上。奢奉祥吃痛,奮力臂,不期週四力大,緊握其手,再不鬆脫。驀地裡右手前伸,揪住奢奉祥錦袍,“嗤”地一聲,將袍子扯破。那郎中見狀,上前疾點週四“神門”、“支正”二。週四叫了一聲,放脫奢奉祥手臂,翻身跌在下。奢奉祥見他在地上滾爬不歇,四肢搐,雙目上翻,口中大吐白沫,哪還敢上前碰他?在一旁只是跌足嘆息。

週四在地上滾了一會,猛然吐出幾口鮮血。奢奉祥見狀,更是慌亂,抓住郎中雙手,叫道:“你快想想辦法!”情急之下,不住落下淚來。郎中見週四以頭碰地,毒楚萬狀,哀聲道:“他這病若假以時,和藥以服之,待其髒氣稍有調和,再補之以強劑,治之以猛藥,原可再延數載壽命。只是這病發作時兇猛如獸,不待藥力生效,已將人疼死了,這時哪還來得及?”奢奉祥見週四疼得牙關緊咬,嘴盡破,以手抓頭,將幾綹頭髮也拽了下來,急道:“你是說只要先止了疼痛,便有辦法治他?”郎中手道:“那是自然。可這世上哪有如此靈驗的止疼之物?”奢奉祥不再理他,飛身跑到外,衝幾個男僕叫道:“前些子父王在長樂殿的那些‘神土’,現下還有麼?”一男僕道:“聽說南面的客商送來了不少,想是有的。”奢奉祥喜道:“你快去長樂殿將剩的都拿到這兒來,慢了一步,要你腦袋!”幾個僕人聽他這般口氣,奔出去,一刻不敢耽擱。

奢奉祥惦念週四安危,又奔回內室,見週四全身早已癱軟無力,只是喉中發出“嗬嗬”之聲,垂淚道:“若那‘神土’也救不了你,我可如何向叔父待?”那郎中問道:“甚麼‘神土’?”奢奉祥哽咽道:“我也不知是何物,只是聽客商們說,無論人得了甚麼怪症,只要了那東西后,疼痛立時消失,也不知是真是假?”郎中喜道:“我也聽人說過,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罌慄,果實呈球形,未成時劃破表皮,出的汁可用來配藥;果殼亦可入藥。據說鎮痛、止瀉極具神效,莫非便是它麼?”正說間,只見幾個男僕急急奔了回來,手中拿了許多物件。奢奉祥問道:“可還有麼?”一男僕將手中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遞到他手上,說道:“這便是‘神土’。”奢奉祥疑道:“這東西怎生使用?”那男僕道:“宮裡的人都用器具來這東西。適才長樂殿的管事說,若有甚麼急症,嚼幾粒便可。”說著將幾顆花子一樣的東西放到奢奉祥手上。奢奉祥接在手中,猶豫不決。郎中卻喜道:“這東西想必便是那罌慄的果實。我雖不曾見過,但樣子與旁人說的並無二致。”從奢奉祥手中取了過來,看了一看,便即輕輕捻碎,和在藥碗之中。奢奉祥擔心道:“此物真的管用?”郎中並不答話,又從藥袋中取出少許黃粉沫倒在碗中,加些清水攪了攪,便將碗湊到週四嘴邊,慢慢地喂他服下。

奢奉祥見藥入週四口中時,他口、喉嚨竟不稍動,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郎中將藥慢慢送入週四口內,又將他扶在自己懷中,一隻手順他脖頸捋向前。過了小半個時辰,只聽週四輕輕哼了一聲,隨之又搐起來。郎中面,又在他“胃俞”、“合谷”、“內關”幾處下了數針,助他降氣止血。過不多時,週四口中出許多淡黃,雙目慢慢睜開。

奢奉祥見他目中雖無半點神采,但轉動時已沒了適才那駭人的光芒,喜道:“這可是好了麼?”郎中嘆口氣道:“命暫或無礙,但後發作時,恐怕再也離不開這東西了。”奢奉祥喜道:“只要能保住命,用多少‘神土’都不打緊。”回身對幾個男僕道:“你們即刻帶上銀兩,往南邊再些‘神土’來。”幾個男僕答應著去了。

那郎中將週四扶到榻上,叨唸道:“聽說這東西只能救一時之急,服用多了對人極為有害。但若不用,卻又沒有別的法子。”奢奉祥道:“此物既有止疼之效,便先用著。你再想些別的法子去其病便是。”郎中忙亂一夜,汗水浸透全身,聞言勉強點頭。

此後數,週四每發作幾次,但每到發作時,男僕們便取些“神土”放在器具之中,點著了供他,因此雖數歷險境,終賴這“神土”止痛續命。

奢奉祥見週四每次了“神土”後,神都大好於往常,稍稍放下心來,除不斷督促郎中開方診治外,其餘時間便都陪週四閒聊。忽一山下來人報:“安長老處戰事吃緊。長老派人告知昆明人等,要早做防範,以備不測。”奢奉祥多陪伴週四,諸事都不理會,這時不由得焦急,去週四石室中說了數語,便急急告辭下山。

週四見奢奉祥下山忙於正事,更覺無聊,每不發作時,也躺在榻上“神土”解悶。那“神土”之中彷彿有極大的魔力,過之後,渾身輕飄飄舒已極,便似置身於夢幻之中,神異常地亢奮。但若一時不,卻又周身酸脹疼痛,涎淚齊,難耐無比。

眾男僕見週四過“神土”後神大佳,也樂得讓他個不停。如此一來二去,未過數,週四若不“神土”時,便覺一步也懶得挪動,到了與那“神土”相依為命、同生共死的地步。

傍晚時分,週四正倚在榻上閒極無聊,忽見奢奉祥笑著走了進來,連忙起身道:“你這些天不來看我,莫非把我忘了?”奢奉祥道:“那怎麼會?只是山下有些事實在脫不開身。小叔叔切莫怪罪。”週四道:“山下有甚麼事?”奢奉祥嘆了口氣道:”長老處吃緊,聽說在凱里城西中了官軍埋伏,吃了大虧,有幾個族的酋長也被俘了去。咱這裡也不得不早做準備。”週四急道:”那我大哥、二哥可曾出事?”奢奉祥道:“我問過軍中信使,他說二位叔父都安然無恙,只是安長老卻受了箭傷。”週四驚道:“安大哥怎會受傷?”奢奉祥道:“萬馬軍中不同別處,難免會有閃失。”週四臉變了變,又問道:“那你在山下都佈置甚麼?”奢奉祥道:“昆明城雖有數萬兵馬,但平訓練無方,加之城周幾處險隘都未安排妥當,故此這些手忙腳亂,不能來陪小叔叔。”週四道:“你要忙便不用來看我了。只是山下宮殿漂亮的很,你可得多派些人護在周圍。”奢奉祥苦笑道:“宮殿是小,要是各處險隘失守,便有多少人護著永安宮,也是無用。”長嘆一聲,又道:“說到山下宮殿,我倒想起一事。近我在下面佈置時,見有不少人在永安宮外徘徊,好像都是些習武之人,三三兩兩,足有百十來人。小叔叔悉武林中事,可知是為了何事?”週四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難道是要偷甚麼東西?”奢奉祥道:“那倒不是。我看像是在找甚麼人。”週四心中一跳:“莫非這些人是來找我和大哥?”憶及泰山上眾人持器圍住自己的一幕,內心頓生驚怖。

奢奉祥陪週四坐了一會,惦念山下許多軍務,不敢久留,起身道:“待侄兒忙過這一陣,再來陪小叔叔。”拱了拱手,轉身去了。

週四見他稍坐便去,心下更覺煩悶,倒在榻上,又起“神土”來。了一會,自覺有了些神,於是來到外,與那些僕從、女子飲酒談笑。眾人見他今竟有興致出來與大家說笑,忙不迭地為他斟酒挾菜。未過多久,竟將週四灌得酩酊大醉。眾人忙扶他回到居室,服侍他躺下。大夥鬧了半天,也覺睏乏,各自休息去了。

週四躺在上,正昏沉沉睡得酣透,忽聽有人從旁喚他。他只道是在做夢,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朦朧中卻覺一隻手拽了拽自己衣袖,隨聽一人低聲道:“教主醒來。”如此連喚幾聲,週四遂被驚醒,問道:“是誰?”燭光下只見一個長大的人影,突然跪在自己榻前。週四一驚,起身喝道:“你是何人?”說話間已看清一人身穿白袍,伏跪於前。

卻聽那人低聲道:“教主若不赦屬下之罪,屬下這便死在您面前。”說著居然磕下頭去。週四聽聲音有些悉,疑道:“你到底是誰?”那人額頭觸在地上,說道:“屬下葉凌煙,無顏再見教主金面。”週四聽到“葉凌煙”三字,喜道:“你是葉伯伯麼?”那人身子一顫道:“教主若如此稱呼,凌煙立時碰死在您老人家面前。”週四知明教中人對己敬若神明,改口道:“那我便叫你葉先生吧。”那人道:“當年周教主訓斥屬下時,只呼‘凌煙’二字。教主若不如此呼喚,屬下仍是惶恐。”週四笑道:“那好!凌煙,你快起來吧。”那人抬起頭來,滿臉喜,正是明教長老葉凌煙。

週四見他風塵滿面,奇道:“你怎知我在這裡?”葉凌煙不答,又俯下身道:“教主還未說是否赦屬下之罪?”週四不解道:“你有什麼罪,偏要讓我赦免?”葉凌煙道:“屬下在泰山棄教主而去,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在江湖上已丟盡我神教臉面,更傷了您老人家對我等一片殷切之心。這等大罪,難道還不夠麼?”週四聽他說的是當泰山之事,笑道:“你若不提,我倒忘了。”葉凌煙聞言,更出懼意,以頭碰地道:“望教主開恩,留屬下一條小命,後為您老扶鞍提履,效犬馬之勞。”週四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你這人有趣得很!我怎會怪你?”葉凌煙騰地蹦起,作了一揖道:“多謝教主洪恩。"週四起身下榻,拉住他道:“你快告訴我,是怎麼找到這兒的?”葉凌煙在燈下細看週四,不由一愣,心道:“我上次見他距今不過短短几月,怎地他已如此憔悴,雙目間不但再無一絲神采,且眼泡腫脹,神也是晦暗異常?”週四見他直直地望著自己,催道:“你快說呀。”葉凌煙忙道:“屬下和老蕭上個月去聖廟找老木,聽他說教主在什麼軍營裡。我們幾個趕到軍營,誰想教主已移了大駕。老木問了營門前幾個軍校,才知教主來了雲南。屬下等隨後追來,嘿嘿,不料教主奔逸絕塵,咱幾匹駑馬竟怎麼也沒趕上。”週四笑道:“我和大哥、二哥走的是小路。”葉凌煙一拍額頭道:“咱幾個都是木頭腦袋!怎未想到教主您老人家豈能依常理而行?”實則葉、木等人回營見週四已走,忙問過營中軍校。眾軍校含含糊糊,只說幾人去了西南,到底是什麼地方,也說不大清楚。木逢秋奔入安邦彥大帳,問個究竟,偏安邦彥送走孟如庭後,心情鬱懣,打馬往其它營寨巡視去了。葉、蕭二人初聽週四便是新任教主,都惶愧萬分,只盼快些見了週四,好跪地請罪。及見木逢秋也問不出所以,便向西南方向追來。三人一路拼命追趕,直追到滇黔界之地,仍不見週四影蹤,遂商定各自分頭去找,一個月後在聖廟聚首。葉凌煙嚷著要去昆明,木、蕭二人也無異議,三人就此分手獨行。葉凌煙一個人來到昆明,在城內轉了數,見有不少武林人物都在永安宮前徘徊,於是藏在角落,細心搜尋。他輕功之高,冠絕武林,曾三次潛入宮中,終未發現週四形跡。這一夜他在宮外徘徊,見碧雞山上有眾多軍校把守,一時起了好奇之心,仗著輕功絕頂,悄悄摸上山來,誤打誤撞,竟真的找到了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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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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