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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樓…”傅夫人道:“現在你跟他說什麼都沒有用,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反倒好。”傅侯的臉有點白,有幾分驚急,也有幾分痛惜,可是他並沒有說話。傅夫人聽聽,看看,院子裡空蕩寂靜,沒一點動靜,但是她道:“恐怕自紀剛以下,馬上就會知道了,連咱們自己都算上,我不希望任何人再提這件事。”博侯雙眉微揚:“這又不丟人。”傅夫人冷冷道:“不丟人,可也沒什麼光采。”傅侯還等再說。
傅夫人道:“你怎麼還這麼糊塗,我的事就是菱妹妹的事,要能管,她早出面了,可是這件事,你見她吭過一聲,到現在面了沒有?”傅侯臉
一變,默言未語。
傅夫人轉身進了禪房。
傅侯跟進了禪方,冷然道:“想不到曾幾何時,也輪到紅菱對傅家這樣了。”傅夫人霍然旋過了身,黛眉高揚,鳳目圓睜,威態人。
“紅菱怎麼了,紅菱可又比誰矮多少。不錯,在名義上,她跟紫娟、藍玲都是我的丫頭,可是你不是不知道,在我還沒嫁進你傅家門之前,我跟她們三個就情同姐妹。不要以為傅家世代簪纓,貴為王侯,做的不對還不讓人說,別說是紅菱,就算是個不相干的市井小民,販夫走卒,就算是當今皇上做錯了事,人家不敢說出口,放在心裡也總可以。”畢竟,這位“神力威侯”傅玉翎,對自己這位夫人,除了敬愛之外,還多了幾分“畏”也加以他行事一向不如這位夫人在理字上站得住。夫人這一發威,他的臉立即緩和了不少:“你別誤會,我是說…”傅夫人冷然截口道:“沒什麼誤會不誤會的,我是不是誤會,你自己也應該明白,你最好別誤會紅菱才是真的,這樣朋友,這種
情,當世之中,恐怕再也難以找到。別看她已經嫁了人,別看她多少年未通音訊,要是今天我胡鳳樓有了急難,她照樣能為我捨命,為我死,人家的這種表現,能讓咱們羞煞愧煞,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再說她也沒有輕視誰的意思,她只是認為這件事不對而不吭聲,不
面,人家錯了麼?沒有吧!”傅侯陪上一臉的強笑:“反正我總是說不過你,不說了,行吧?”傅夫人臉
一整,道:“玉翎,我不是個強詞奪理,咄咄
人的女人,我為人做事來也永遠講一個理字。要說我真能不護短,我疼自己的兒子,那是自欺欺人,只是我不會做得太過份,做得讓人看不過去,做得有朝一
害了自已的兒子。就拿眼前這件事來說,只要人家願意,我並不反對,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還要我怎麼樣?可是現在人家有難處,咱們就不能強人所難,誰也不能…”
“天!”傅侯叫道:“打當初認識你到如今,多少年了,我還能不知道你是引麼樣的人麼?”傅夫人目光一凝:“玉翎,你真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傅侯毅然點頭:“當然知道,要不然我對你怎麼除了敬愛之外,還多了分怕呢?”他說來一臉正經。
但是,這不是個較嚴肅話題?
足證,這位傅侯,雖然位列王侯,權勢顯赫,威震當朝,兒子都爵封貝子也這麼大了,有時候,他卻跟個小孩似的,不有著一份天真。赤子心不能失。這也正是傅侯的另一面,或許,如今的傅夫人,當年的胡鳳之所以毅然答應嫁進傅家豪門,這也就是原因之一。傅夫人想笑,但她沒笑,儘量沒笑,臉卻已經好看多了。說好看,純是指臉
,不是指容顏,若說容顏,即便傅夫人大發雷霆,怒不可遏時都是好看的。
口口口夫間就這件事的談話,爭論,算是止於此了。但是不是就這麼算了呢?恐怕,那就要看天意了。而,天意又如何呢?無垢出來了不知是一出來就站在這兒,還是經過了半天之後才到了這兒。如今,她站的這個地方,也算沒離開“獨山湖”但是不在獨山湖畔。這個志方靠近那個漁村,三面是樹,另-面,可以望見漁村。其實自從紀內勒帶著。
“血滴子”到了這-帶之後,整個“獨山湖”一帶,乍看,都算得上很安靜。可是這個地方的安靜除了林木外,再也聽不到什麼了。這個地方不但是真的安靜,再看看地上的綠小草,任何人都會覺得,它還相當的美。
這是個適合一個人獨坐靜思,或者是兩個人相對談心的地方。如今無垢站在這兒,她是一個人獨坐靜思呢?還是想兩個人相對談心?如果是為獨自靜思,她該坐卜去,不該站著,坐在綠的小草上,不但不會累,那也是一種享受。
如果是為相對談心,為什麼偏又只她一個人?不會的,無垢不會是一個人,永遠不會,她所到之處,即便不引得別人出現,也會朋解事的風、花、草,或者是飛禽走獸,甚至於急於掙脫樹枝的落葉來作伴。
真的,無垢不會是一個人,永遠不會。一聲輕咳,隨風輕輕飄送過來。劃破了這兒的一份安靜,但是並沒有驚動無垢,她站著沒動,一動沒動,動的只是她的秀髮,她的衣袂。
她沒動,但是她說了話:“你來了?”那聲輕喝傳來處,站著個人,身材欣長,俊逸不凡,是郭燕俠。
他斜飛的長眉微揚,清澈深邃的目光,凝望著無垢那無限美好的身影,他道:“你找我?”無垢道:“是的。”郭燕俠道:“我知道你到處走動了很久,卻不知道你在找我。”無垢道:“現在你知道了?”郭燕俠道:“你找我,又有什麼見教?”無垢緩緩轉過了身,她面對著郭燕俠,也看見了郭燕俠,她沒馬上說話,她凝望著郭燕俠,想多看看郭燕俠,一直到她的一雙眸子裡閃漾起異樣的光采,他才開口說了話:“你真能瞞人,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是郭家人。”郭燕俠微微一怔,旋即淡然而笑:“我無意瞞誰,也不怕人知道,可是身為郭家人也沒有必要到外宣揚,是不是?”無垢道:“其實,也怪我自己,我早該想到?”就這麼一句,沒多說,也沒說為什麼。
偏郭燕俠接了這麼一句:“謝謝你!”無垢國天香,風華絕代的嬌靨上,飛快掠過一絲紅意,很輕微,過去的也很快,旋即,她道:“郭家人我聽說了不少,也仰慕已久,終於讓我邂後了一個,沒有讓我失望。”這種仰慕,很含蓄,而且既不亢,也不卑。
郭燕俠道:“再次謝謝你,其實,你這是碰上了我,照排往下數,郭家弟兄,一個比一個更不會讓人失望。”無垢道:“你很謙虛,也很友愛弟兄。”郭燕俠道:“謝謝你特別看重我,將來我是說如果有機會,要是你能見著我那個五個兄弟,你就會知道;我既不是謙虛,也不是友愛。”無垢淡淡道:“我衷心希望,將來能有這個機會;不地現在咱們把話扯遠了。”郭燕俠微一怔,凝目:“那麼請你把它扯近來。”無垢道道:“我希望你能離開‘獨山湖’。”郭燕俠臉一變:“告訴我,是誰讓你來的,傅侯?還是傅夫人?”無垢道:“希望你信得過,是我自己。”郭燕俠臉
稍為緩和:“為什麼,能不能讓我知道理由?”無垢道:“不瞞你,我是為傅夫人。”郭燕俠道:“先到‘獨山湖’的是我,你真要是為傅夫人,你應該去見傅侯。”無垢道:“你不應該說這種話,你認為我能麼?”郭燕俠沉默了一下:“為什麼你能為傅夫人。
無垢道:“她一直是我仰慕的一個對象,也一直是我自勵的一個榜樣。”郭燕俠道:“以我看來,上一代是傅夫人,這一代裡有個你。”無垢道:“謝謝你。”郭燕俠道:“既然傅夫人是你一直仰慕的對象,一直自勵的榜樣,對她的當年事,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無垢道:“當然。”郭燕俠道:“那麼你認為郭家人還應再退讓麼?誰又能忍心讓郭家人再退讓?”無垢低頭沉默,但旋又抬起凝目:“如果說是為了你呢?”郭燕俠微一怔:“我不懂。”無垢道:“有些話,似乎不必明說。”郭燕俠凝了目:“有這個可能麼?”無垢道:“這種事,似乎不必怕用世俗的肯眼光來看它也不必非要有個世俗的結果,是不是?”郭燕俠猛然為之一動,身軀顫抖,衣袂為之簌簌作無垢的衣衫也無風自動,而且一雙美目這中湧現起晶瑩明亮的東西。片刻之後,郭燕俠趨於平靜,平靜得像一泓池水,他道:“夠了,很夠了,我
,但是我的答覆,恐怕讓你很失望。”無垢道:“你的答覆是什麼?”郭燕俠道:“你對的,是郭燕俠個人,但是郭燕俠雙肩之上擔的是郭家的聲名與榮譽,我不能,也不敢因為我個人而置整個郭家的聲名與榮譽不顧。”無垢美目中異采飛閃:“我是免不了失望,不過我對你又多認識了一層,也明白‘南海’郭家,為什麼不但廿年來盛名不衰,甚至已凌駕於傅、胡兩家之上,更明白大內為什麼一直如芒刺在背,惴惴不安地道理所在了。”郭燕俠沒說話。
無垢又道:“你有沒有想到,以郭、胡、傅三家當年的表形,以及廿年來的微妙關係,大內下密旨派傅侯對‘獨山湖’來,這一招相當高明。”郭燕俠道:“你不便說狠毒,我沒有顧忌!”無垢道:“你既然知道,還能寧願閉著眼往裡跟麼?”郭燕俠道:“相信你應該想得到,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只要三家的這種關係存在一天,便永遠是一個致命的弱點。傅家不能也不敢抗旨,郭家不能也不願永遠退讓。傅夫人處在兩難之間,總要有個抉擇,而為了傅家的現在跟將來,他終必得幫著夫婿傅侯對會付郭家,真到了那一天,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什麼樣的後果,這也是任何人所難預卜先知的,不過有一點可以想見,一定很慘烈…”無垢突然機伶一頓,脫口叫道:“不要說了。”郭燕俠停住了。
無垢道:“你們三家,難道都不怕。”郭燕俠道:“怕又能怎麼樣,何況傅家總以為,藉天子之威,以朝廷之力,絕不可能對付不了一個郭家。”無垢道:“你是說…”郭燕俠道:“這件事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你也應該想得到,沒有人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