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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大怒,高聲喝道:“大夥上前,將這二人殺了!”週四見那人適才幾式,劍法頗有雄奇險絕之意,恍惚在哪裏見過,料想二人必是江湖人物,連忙踹蹬,隨眾人上前。
那執劍行兇之人見數十人疾卷而至,甚是恐慌,橫劍護在另一人身前。有兩名嘍羅馬快心急,揮刀向這人劈去。這人凝立不動,長劍倏出,後發先至,“噗”地刺入一嘍羅腹中,跟着劍上
,又將另一個嘍羅右臂削斷。週四恐他再傷餘眾,催馬上前,向那人頭頂抓來。他傷未痊癒,不敢用上真力,這一抓全無聲勢。那人只當他亦是尋常土賊,劍尖抬起,疾刺其腕。週四手到中途,曲肘回折,腕子輕輕一轉,兩
指頭已搭在這人前臂“曲池”
上。那人一驚,奮力
臂。週四另一隻手遽然伸出,又向他面上抓落。那人側身疾閃,心神已分,週四指按其
,輕輕一點,那人一柄長劍
手墜地。這幾下一氣呵成,並無半點痕跡。眾人不知其中奧妙,還道那人驚慌失措,自己失手丟了長劍。
那人料不到尚有這等好手,一驚之下,忽自同伴手中搶過長劍,奔週四小腹刺來。週四正撥馬閃避,誰知那人劍到中途,突然驚呼一聲,彷彿看到了鬼魅一般,身子向後疾躍,慌亂之下,仰面跌了一跤,神情狼狽之極。
週四大奇怪,定睛向那人面上望去,一瞥之下,心中也是一跳:“這人不是華山派的弟子麼!”他認出面前這人,正是當
在華山絕崖上與那負心人摟抱親熱的男子,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女子明豔嬌美的容顏,不由自主地向另一人望去。及見這人面孔黝黑,身材臃臃腫腫,一副拙笨之態,一顆心才落了下來:“不會是她,不會是她。她又怎會是這副模樣?”他認定此人不是那女子,反生出一絲愁悵,但想到華山上那絕情斷義的一劍,怨怒之意又起:“她對我如此無情,我還想她做什麼?”正這時,那倒地的男子突然彈起,衝週四惡聲道:“你…你待怎樣?”口氣雖硬,渾身卻不住地顫抖,顯是驚恐萬狀,早已認出週四是誰。
週四見他心膽已怯,仍仗劍護住身後同伴,舉止間頗為重義,倒不知如何作答,忽聽李自成在旁邊道:“雄兔腳撲朔,雌兔眼離,雙兔傍地走,確難辨出雄與雌!”週四聽不懂他言中之意,微微皺眉。卻聽嘍羅們嚷道:“這大肚娘們這般醜陋,還扮他孃的什麼男妝?咱兄弟真稀罕碰她麼!”有幾人口出穢語道:“這娘們面孔雖黑,説不得卻是一身白
。大夥扒光她衣服,看看到底生得怎樣?”一夥人都鬨笑起來,卻無人敢貿然上前。原來嘍羅們四出
掠,常見婦人塗面男妝,此時稍做辨認,已看出那身材臃腫之人是喬裝的女子。
週四聽眾人語不斷,也自生疑:“莫非這人果真是個女子?”仔細打量,只見這人面上雖塗滿黑灰,原貌難辨,脖頸處卻粉白若
,片塵不染,若非女子,皮膚又怎會如此玉潤珠圓,生光耀眼?”他好奇心起,只想看這女子究竟生得如何,偏這時那女子也正向他望來。二人四目相對,週四只覺對方眼中忽
出一絲驚愕,隨之又掠上無盡的哀怨傷
。他
口一堵,心神微亂,再看時,那女子目中已充滿了鄙夷、絕望之情。這目光好似一柄利劍,直刺得他渾身痠軟,眼前霎時漆黑一片:“這眼神我一生也忘之不掉,難道真的是她?真的是她麼!”正疑間,那女子突然蹲下身去,掩面哭了起來。
週四再無疑惑,已認定面前這人正是曾令自己痛不生的女子,一時心亂如麻:“她為何要哭?難道也愧悔當
不該出劍傷我麼?”他自揚州戡破浮情,本以為早將這女子淡忘,不料此刻猝然相遇,心頭又莫名其妙地湧上一縷柔情,只覺這女子並不似前時想的那般
賤,恍惚依舊玉潔冰清,高不可及。
眾人見這女子噎不止,只當她受了驚嚇,都覺得甚是有趣,忍不住大放厥詞。週四神不守舍,也聽不清眾人説些什麼,只是死死盯住那女子不斷
動的肩頭。李自成未覺察週四神情有異,從旁道:“四弟快將這二人殺了,大夥早些回去!”週四回過神來,忙擺手道:“不…不…”便在這時,忽見嶺後又閃出七八個人。這幾人皆着勁裝,揹負長劍,奔行時身向前傾,恍似登山之狀,身法特出新奇,腳下甚是麻利。只片刻間,已一陣風似地奔了過來。
那女子見有人來,驚慌而起,衝身旁男子道:“仕吉,他…他們來了!”那男子也懼意,口中卻道:“不用怕,他總不敢要了我
命。”那女子急道:“大師兄沒安好心,你可別出言頂撞他。”説着向週四瞥了一眼,目中大有求助之意。週四
中一熱:“莫非來人是她仇家,她
求我出手相助?”正疑時,來人都已奔到近前。
只見為首一人身着黑袍,舉止頗為沉穩,雖見數十名賊人在側,卻似毫未放在心上,徑直走到那男子身前,冷冷地道:“你攜本派女弟子私奔,這時還有何話講?”那男子低頭不語,俄爾,忽抬頭道:“大師兄,我已將掌門之位讓給你,待師父百年之後,你便可稱心如願,今為何仍要苦苦相
?”那黑袍男子冷笑道:“你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便想一走了之,可將本門看做了什麼?”那男子顯得極為
動,大聲道:“我肖仕吉別無所求,只想與蘭兒一生相守。大師兄若念數年來同門之誼,便放我二人一條生路。”四下嘍羅聽出是一場風
公案,都
從旁看個熱鬧,各勒馬繮,不再出聲喊叫。
那黑袍男子聽到“一生相守”四字,冷笑道:“蘭兒一時被你了心竅,你還想騙她一生麼?今
你若不回師門受罰,便休言什麼同門之誼!”那男子見他如此絕情,又急又怒,大吼道:“我知道你既想做掌門,又要得蘭兒。易朝源,我今
便拼了
命,也不能讓你搶蘭兒回去!”橫劍護住那女子,似深怕那黑袍人上前來搶。
那黑袍男子仰天笑道:“這麼説,你是真要背叛師門,大打出手了?”那男子氣急敗壞地道:“你若我,我便與你拼…”一言未了,那黑袍男子
出長劍,直奔對方
口刺去。這一下突兀之極,眾人都未看清他如何拔劍,只聽一聲慘呼,那男子已仰面倒地,
口血如泉湧。那女子哀嚎一聲,一頭撲在那男子懷中,哭喊道:“仕吉!仕吉!”那男子微睜雙目,悽聲道:“你…你雖…喜歡…他,卻不…知…這世上…只有我…我對你…最是…真心。”哀嘆一聲,就此不動,目中卻閃出點點淚光。
華山派幾名弟子料不到大師兄會下毒手,都被嚇得呆了。那黑袍男子拭去劍上血跡,回望幾人道:“大夥都看到了,肖仕吉背叛師門,意行兇。我被迫執行門規,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幾名弟子似對他極為忌憚,聽後無人敢出一聲。
週四雜在人羣中,早已認出這黑袍男子便是華山派首徒易朝源,當時便想:“看來必是華山派自己門中出了事情,我又何必出頭?”他眼見數名弟子人人面,又想起當
在華山絕崖上那泣血椎心的一幕,一時怨惱復生,暗暗拿定主意,只在一旁冷眼觀望。及後易朝源殺死同門,他雖也吃驚不小,心下卻暗生快意:“那男子與她一直糾纏不清,令人好生着惱。這姓易的殺了他,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卻見易朝源走到那女子身旁,温聲道:“蘭兒,跟我回去吧。”説着將一隻手放在那女子肩頭。那女人突然轉回身來,將他手掌掃落,哭喊道:“你殺了仕吉,你殺了仕吉!你為什麼要殺他?”似瘋了一般,向易朝源撲來。易朝源一面躲避,一面道:“蘭兒,你隨我回去,我會真心…”那女子不待他説完,忽停下手來,異常決絕地道:“我不會回去。你死了這條心吧!”易朝源有生以來,從未見小師妹有過這副神態,已知其志難移,心中微微一寒。他眼見賊人環顧在側,恐生它變,忙衝身後幾人道:“大夥快將蘭兒拉走!”那幾人不敢遲疑,呼喇喇上前來拽。那女子哭喊着不依,扭頭向週四望來,彷彿天地之間,此刻惟有周四一人可以依靠。
週四被這目光望得熱血沸騰,再也端坐不住,縱下馬背,伸手向那幾名弟子抓去。他此時柔腸已動,夙情難遣,哪還顧忌傷痛?雙手隨抓隨拋,頃刻將那幾人一一擲出。眾嘍羅見他信手擲人,直若無物,手法雖不稍變,那幾人飛在半空,卻或旋或,各具形態,都不覺目馳神眩,撫掌啞然。
週四擲罷幾人,回身對那女子道:“我在這裏,你…你不用害怕。”那女子嘴動,似要説些什麼,突然鼻中一酸,彷彿再也站立不住,竟靠在了週四身上。
週四心中一蕩,渾身霎時軟麻一片,情不自地握住那女子雙手,顫聲道:“你若不願回去,我將這幾人殺了便是。”那女子聞言,
出手來,惶然道:“不!不!你不要傷他們,你…你讓他們走吧。”説罷低下頭,再不敢看週四一眼,不知為何,雙頰竟湧上一團紅暈。
週四見她這般情態,一顆心險些跳了出來:“看她言行,似有與我相依之意。這…這難道會是真的?”他自第一次見這女子以來,做夢也不曾想過要與她終生相伴,此刻恍覺其意,猶道是身在夢中,哪敢稍信半點?李自成等人見此事愈來愈奇,那女子分明對週四大有情意,都來了興致,從旁看出好戲。數十人鴉雀無聲,誰也不願上前搗亂。
忽聽易朝源開口道:“蘭兒,我此番下山時,師父曾有話待。他説只要你回心轉意,他不但允你生下那個孽…”説到這裏,忙又改口道:“不但允你生下腹中胎兒,還説待其長大之後,仍可收其入門,做我華山派名正言順的弟子。”他説完這話,不去看那女子有何反應,目光反向週四臉上掃來。原來易朝源見週四突然現身,直嚇得魂飛天外,他知週四武功極高,自己師兄弟幾人遠非其敵,不由得噤若寒蟬,束手無策。及後見週四與小師妹雙手緊握,狀極曖昧,更是驚疑:“莫非這魔頭生
好
,對小師妹別有所圖?”他對小師妹素來垂涎,苦於難親芳澤,這時疑週四存心不良,醋意大生,當時也忘了害怕,竟壯着膽説出這番話來,只盼週四心生厭憎,不再與小師妹糾纏。
週四聞言,神果然一變,厲聲道:“你説什麼!”易朝源料前言已生其效,一計又生,大步走到週四面前,拱手道:“閣下不知,我小師妹與孟大俠兩情相悦,腹中已有了他的骨
。按説閣下與孟大俠相
甚深,原可相托,但閣下身在義軍,行住難定,恐多有不便。依在下之見,先將我師妹接回華山,安然產子,
後孟大俠若是想念,隨時可接她母子,我華山派決不阻攔。”他知週四與如庭
厚,故爾説出這番話來,
消週四心中
念。